革努牛上一朵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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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更天。

黃雅集心煩意亂,徹夜未眠。窗外煙花漫天,鞭炮響亮,村民狂歡之聲不絕於耳。她撫著韓以凱平靜安寧的睡相,醒來,他又會恢復為精明幹練,鐵石心腸的村長。夜空爆出海鷗唅匙形象的煙花,群眾高聲呼喊,黃雅集苦笑,若果顓孫儒見到當年視他如仇讎的村民,今朝尊崇他為國家救星,不知會罷出什麼表情來。

海風送爽,吹亂她的頭髮,惜年對瘋獸病的恐懼仍然沒有這麼容易消退,她心中一寒,把窗戶關好。「真的沒問題嗎?」她自忖:「顓孫儒真的找到瘋獸病根治之法?」瘋獸病病毒,是海濱企業培育的生化武器,它獨特的刺突蛋白刺激人體,令肌肉內臟更強壯發達。海濱企業將之注射入僱備兵,即是日後的企業軍身上,省卻訓練成本。不過,弊病逐漸頻生,那些被瘋獸病感染的人產生不能壓抑的飢餓感,心智扭曲,身體隨意化為獸狀,而且對人肉有異常興趣。由於海濱企業即將發動內戰,僱備兵亦注射完畢,海濱企業乾脆無視,任他們病發吃人。

接二連三發生慘案,瘋獸病流傳到民間,有市民醒來發現自己將家人噬食,發瘋自殺;僱備兵忍不住飢餓,肢解一營兵士,結果被其他軍人合力射殺……「瘋獸病」之名由此而起。不知就裡的海濱政府以為瘋獸病是自然病毒,為怕國家成為疫區,隱瞞疫情。結果大君將計就計,反過來揭發政府的行為,指責海濱政府才是瘋獸病疫情擴大的元兇。海濱企業假惺惺免費派發疫苗,民心思向顓孫海,誰不知企業的疫苗只能壓制一時,但很快疫苗失效的消息被企業旗下的傳媒壓制下去。

內戰期間,瘋獸病是政府軍的一大難題,企業軍如狼似虎,政府軍又怕被他們感染,節節敗退。亂世之中,政府軍三名將領乘勢掘起,名為夏之晨、時而晴和夜星犁,他們發明了一種防化膏藥,塗於人體,能減低感染。而他們的師父大科學及發明家顓孫儒參與內戰之後,就由防禦進步為壓制瘋獸病病毒,當時顓孫儒道:「給我多點時間,我就會找出根治之法。」然而海港市攻防戰中,顓孫儒神秘失蹤,研究工作中止。黃雅集聽張藍若宣佈鳥白群島有顓孫儒開發的瘋獸病疫苗,而顓孫儒久未歸來,疫苗從何而來?其中必有詐。

鳥白縣君,妳到底是誰?妳究竟想怎樣?

軍官宿舍交誼廳有書籍供人閱讀,黃雅集反正閒著,便閱書解悶。她找到介紹鳥白群島的地理書,書中示鳥白群島由六大島(大鳥白、小鳥白、鷗羽、金鑰、鳥悽、聆潮)及一環礁(神水群礁)組成。大鳥白島是鳥白群島的主島,鯽魚湖新村一行人所在,鳥白縣君的官邸鳥白宮就建在島央大山(山名恰巧叫鳥白山)上,與軍港相距不遠,如果天色明亮,應該可以由窗口遙望鳥白宮。

窗外嘈吵聲音越來越響,黃雅集不能安心閱讀,於是放下書本,出外閒逛,了解新社區。宿舍前停車場已被清空,鯽魚湖新村的巫女和鳥白群島的巫女一同表演歌舞,村民和軍官們喝采助興。一名女軍人喝得醉醺醺,走到舞圈高唱麥當娜名曲《Give It To Me》,一邊大跳脫衣舞,正當雄性動物以為大飽眼福之際,同行的男女軍人匆匆拉走她。黃雅集身為委員,沿途不少村民、當地官員打招呼,夾雜不清,她敷衍些沒營養的說話,不知不覺隨人流走去。

碼頭擺置醫療營帳,營前排了長長的人龍,全是村民,黃雅集疑惑,隨行官員道:「黃委員,我們安排了醫護人員為村民注射瘋獸病疫苗,閣下尚未注射的話,我可以讓妳優先。」黃雅集心中一震,疫苗來源沒明確,鳥白縣君其人亦復可疑,她竟然未知會村長和委員會之下安排注射疫苗,居心何在?黃雅集想起韓以凱快刀斬亂麻的作風,自忖來不及通知他了,就學學韓以凱的撒天大謊本事,救得一個得一個。黃雅集輕咳一聲,道:「韓村長已知此事,他著我來暫緩注射疫苗。」未待官員出聲,她已經拍手大叫,引起村民注意:「大家辛苦了!」村民齊道:「黃委員也辛苦了!」黃雅集道:「昨天叛軍入村,韓村長告訴我,為防患未然,向所有村民派發恭仁公金丹『抑獸丹』吞服,有沒有其事?」村民點頭,黃雅集道:「可是韓村長言道,恭仁公大能也,『抑獸丹』效力奇久,若再注射疫苗,加重藥量,恐有副作用。村長呼籲大家待藥力散去才再注射,而已經注射疫苗的村民,請向本人報告以作記錄,萬一有不適,亦可快速治理。」村民聞之四散。

官員們面面相覷,他們問:「敢問抑獸丹效力維持多久?」黃雅集道:「兩年。」官員愕然,仍熱心遊說注射疫苗為佳,黃雅集越覺可疑,現在還不過五更天,此安排太急太不尋常。黃雅集一於將責任推到韓以凱身上:「我只是代言人,村務由村長定斷。」官員們不死心,要直接向韓以凱說清楚,黃雅集怒道:「韓村長喪母,與叛軍作戰下僥倖生還,然後千里奔波至鳥白,此際才安心休息,你們竟為此小事打擾他的睡眠,原來這就是鳥白群島的待客之道!」黃雅集說得合情合理,官員們難以辯駁,他們深深一輯,為剛才的提議道歉。黃雅集立即趕回軍官宿舍通知韓以凱,免得拆穿謊言,然而官員默默跟隨,美其名護送她。她想:「好哇!監視我來著!想一直跟我跟到韓以凱面前!」

黃雅集怒意漸退,寒意漸增,鳥白縣君目的絕不簡單,全村人性命被她牢牢掌握,撕破臉皮只會帶來反效果。黃雅集將情緒壓下,嫣然一笑,與官員把臂同遊祝捷會,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。一群喧鬧孩童吃著冰糖葫蘆,疾闖眾人行走路線,官員一窒,黃雅集乘機脫到森林沒命而逃。她跑到森林內部,地表陡然向上,黃雅集想回軍官宿舍,回頭一看,森林深黑幽玄,她記不起剛才走過的路徑,迷失方向。她焦急萬分,踏步向前,被東西卡倒,黃雅集咒罵,摸著卡倒她的東西,她仔細一看,是個焦黑骷髏頭。

黃雅集尖聲大叫,奔跑上山,又離遠軍港一些,忽而有光霧飄盪,她嚇得發抖,以為是燐火,但她想深一層,燐火哪有光霧般色彩繽紛?她跟隨光霧走,聽到流水淙淙,前方小溪把溪水流至山下,出奇是小溪卵石晶瑩剔透,如鑽石閃亮,而溪水溫熱,透出淡淡硫磺味,冒起的水蒸汽成為光霧。黃雅集步向小溪源頭,聞笛子聲,音聲悠揚,節拍分明,有若大珠小珠落玉盤,忽爾喜,忽爾愁,如千軍萬馬,如海天寧謐,詭亂難測,氣勢磅礡,盪氣迴腸。「《大都會狂想曲》,是顓孫儒的《大都會狂想曲》!」黃雅集不禁大叫。女聲「咿」的一聲:「姑娘知此曲來歷,正是小女子之知音,知音難覓,請姑娘前來相見,好作交流。」女子聲音婉碎,雖只是平常說話,語調抑揚頓挫如音樂,黃雅集聽之,洋洋然非常舒服。

Onsen in Nachikatsuura Japan

黃雅集撥開枝葉,溫泉大池呈現眼見,一白玉碑上書「鳥白泉」,各遠古女神祗雕像豎立池邊,女媧、九天玄女、西王母、七仙女、嫦娥猶如真人,姿態各異,光霧鮮艷,如霧似幻。一女子裸身浸泡泉水,手握玉笛,似笑非笑的瞧著黃雅集,黃雅集視線一觸及女子臉容,腦袋轟隆,眼前一亮。

天下間竟有如此美貌女子!

黃雅集屏息靜氣,身為女性,已對眼前女子我見猶憐,自慚形愧,男子看之,誓必神暈顛倒。女子站起,一對白晢的雙足踏過耀如點點星光的卵石上,雙足晶瑩如白玉,透徹得看見皮膚下流動的不是血液,而是白乳。她裊裊婷婷走來,奇幻光霧映照她亮白肌膚,微風輕拂她之秀髮,烏黑長髮披散水面。

「來。」女子脫去黃雅集的衣衫,她感覺女子的手軟綿如棉花,渾身酥軟。她帶領黃雅集入池,溫熱的泉水洗擦黃雅集一身的骯髒與焦慮。女子五官精緻,年輕而美艾,兩人肩其肩坐著,她問:「姊姊,我吹得好不好聽?」黃雅集昏昏沈沈,想不出更好的言詞:「好聽!很好聽!我從來沒聽過好此優美的曲子。」女子一笑,嬌豔欲滴:「傳說方士顓孫儒作《大都會狂想曲》,將整個海濱省的命運籠罩其中,每一人吹奏此曲,聲調特色皆會有顯注不同,反映吹奏者之本質,然而顓孫儒本身不擅樂理,必有人助他合力完成曲目。」黃雅集不知如何對應,猛的點頭。女子道:「此歌曲根本是咒術的產物,姊姊,聽過咒術否?」黃雅集傻笑。女子道:「顓孫儒系出截教,截教善陣圖,闡教善咒術,闡教何人與顓孫儒合作呢?倒令人費解。」

女子轉換話題:「姊姊,妳是鯽魚湖新村的居民來吧,可否告訴我顓孫儒平日的生活逸趣?讓我了解他作曲心路歷程。」逸趣?顓孫儒哪來生活逸趣?簡直悽慘無比,顓孫儒每路過村子,村民輕則辱罵,重則搞破壞,顓孫儒的嘴巴偏又極毒辣,將所有辱罵以十倍數奉還村民,據說有村民激得腦血管爆裂,在顓孫儒口頭禪「死得好,死得妙,死得呱呱叫」之下詛咒到醫院長住。黃雅集一念自己與顓孫儒的往事,就更加尷尬非常,那些根本不能見光。黃雅集的沈默引起女子的誤會,她道:「顓孫儒有陶淵明之風,皆為高雅隱世之士,想必鄰人很少機會與之交誼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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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子望著黃雅集拋在地上的武服,頻頻搖頭,似乎不合她的審美觀念。這件武服黃雅集由體育館一路穿到鳥白群島,黃雅集發窘,她始終要和韓以凱及委員會成員晉見鳥白縣君,總不能一身武服前去。女子道:「溫泉浸得太久會中毒,來,妹妹帶妳穿新衣。」女子和黃雅集一同站起,黃雅集欲著回武服,女子止住她:「這種衣服毫沒美態,浪費姊姊的身段,不穿也罷。」女子亦無衣衫,兩人赤裸裸踏著白玉階梯上山,黃雅集從來未如此坦蕩蕩示人,俏臉飛紅,雙手護胸,相反女子視為理所當然,黃雅集佩服女子的大膽。她想,女軍士,女國主,陰盛陽衰,鳥白群島有如傳說中的女兒國,身為女性,黃雅集不禁得意起來。

女子摸著機括,階梯盡頭白玉台沉下地底,竟然是電梯,黃雅集訝異得說不上話,問:「妹妹妳是顓孫家的人?」女子笑道:「可以說是,可以說不是。顓孫家族基因奇異,生男不生女,雖有女族人,卻是異數。」黃雅集再問:「妹妹貌非常人,可告之姓名?」女子道:「我沒有名字,也可以說有很多名字。」女子的話自相矛盾,黃雅集當她不便相告。白玉台下沉到空曠的空間,女子拍手,強光亮起,那裡是大倉庫,千百個華衣人偶橫置其中,件件奢華夢幻,漢服、時尚洋裝、晚裝俱有;首飾、手鐲、指環閃亮非凡;化妝品、香水樣樣不缺。女子介紹衣衫飾品,每一件都有考究的名堂:千瑤百摺翡翠衣、醉藍羽袖青雲裳、峨玉蘭艷金步搖……

女人天性愛美,黃雅集也不例外,她不顧儀態興奮尖叫,闖入華衣林,選擇喜好。女子為她化上淡妝,豐富黃雅集蜜芽膚色,再為她配上孔雀羽織成的曳地連身裙(花翎千絲黛玉裙)。女子細心梳理她的頭髮,插上花釵時不慎刺傷黃雅集,女子手忙腳亂,嚇得立即道歉。黃雅集不在意,女子在她身後向玉頸吹氣,呵氣如蘭,癢得她咕咕嬌笑。

晨光透雲而出,委員會成員遂一醒過來,打算在官員帶領下晉見鳥白縣君。下樓到交誼廳集合時,見村長韓以凱與眾官員爭執理論。韓以凱道:「黃委員身在何方?你們要給我一個交代!」官員們不敢正面回應,韓以凱拍桌怒吼:「你們當鯽魚湖新村居民可欺?我們孤守六年,總算為國盡忠,誰知被鳥白縣君輕視如此!可怒也!」鳥白國相一入門,就聽見韓以凱這句說話,訝然道:「韓村長息怒,什麼回事了?」韓以凱怒指官員:「你問他們!」鳥白國相以嚴厲的口吻問:「說!」官員們支吾其詞之際,又有一人走入交誼廳,道:「人齊啊……你們幹嗎?」是黃雅集。

眾人驚呆,不對,與其說驚呆,不如說驚艷。黃雅集一身華衣美服,艷麗無匹,有如朝陽下怒放的鮮花。先不論她的衣裳從何而來,她一出現,即把氣氛緩和起來。黃雅集腼腆一笑:「我……準備好了。」韓以凱嘴巴一張一合,宛如發情少年瞧她不停,其他委員亦張口結舌,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黃雅集如此亮麗。黃雅集皺眉頭:「我是不是錯過什麼?」黃雅集已回,事情算是解決,韓以凱不欲追究,官員們鬆口氣。

停車場裡安置幾輛古色古香的馬車,韓以凱與黃雅集同上一車,車內倒現代化,韓以凱開了暖氣系統,關好窗簾,道:「雅集妳做得對,未了解清楚鳥白縣君之前,絕不能讓他們胡搞村民。我幫妳混過去了,就算那些混帳有懷疑,量他們不敢怎樣。」黃雅集點頭,韓以凱問:「整夜妳去了哪裡?我擔心得要死。」黃雅集道:「我去到一個很奇異的地方,仙女在此棲息。」韓以凱呆了一呆:「什麼……」不等他說完,黃雅集道:「吻我。」她的嘴唇印到韓以凱嘴上,激情一發不可收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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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在鳥白宮前停下,眾人下車,登時芳香撲鼻,放眼一望,整個山頭花團錦繡,巍峨宮殿林立其中,宮門石橋柱雕以顓孫儒徽號與鳥白縣君徽號相間。鳥白國相道:「鳥白宮曾是叛國賊顓孫海舊居,鳥白群島戰役中被現任大公摧毀,縣君其後利用剩餘建築原地重建。顓孫海生性多疑,宮內設置大量殺人機關,我們雖久居於此,但很多機關我們仍未摸清楚,故此入宮後請不要走散,安全至上。」韓以凱問:「只聞國主號稱縣君,現任大公意指縣君?」鳥白國相笑而不答,擺手勢示意眾人入內。

門內又是湖濱花園,實質是壅塞,盡頭是六米高的巨形壁畫,鳥白國相向壁畫一揖,回頭向韓以凱道:「此畫能回答韓村長剛才的問題。」眾人靠攏一看,竟不約而同高呼。壁畫題字上書:「大儒顓孫師子孫,文淵閣殿閣大學士,第三任陳國公、鳥白群島大公,顓孫公諱儒字恭仁立身像。」壁畫中顓孫儒昂首闊步,威儀俱具,頭載九旒冕冠,身穿玄衣纁裳,衣繪龍、山、華蟲、火、宗彝五章紋,裳綉藻、粉米、黼、黻四章紋;左手觸渾天儀,渾天儀上書「經緯天地」,代表對科學的卓越貢獻,右手握劍,劍柄寫「群醜伏誅」,代表內戰時立下的功勳;腳踏有翼飛船碎片,代表以毀滅海濱企業為職志。

韓以凱目定口呆,顓孫儒不像弟子們位極人臣,他到失蹤時為止,一直是平民身份。他無論對海濱企業及舊海濱政府都沒有好感,自言「兩個爛蘋果我沒必要選一個」,舊海濱政府及弟子們為討好顓孫儒,多次封贈官位,皆被顓孫儒拒絕,結果舊海濱政府硬的把無品位但極度尊崇的廢置虛銜「文淵閣殿閣大學士」(皇帝的秘書)強加顓孫儒身上。撇除顓孫儒是否成為鳥白群島大公,此畫中顓孫儒所穿的玄衣纁裳等級已經僭越國公身份,達至諸侯王等級。韓以凱內心慄寒,千萬別讓顓孫儒本人看到這幅壁畫,否則鳥白宮又會再受一次滅頂之災。

眾人乘鑬車登山,宮域廣闊,不知主殿在何方,東轉西接,終到主殿群。鳥白國相奉著象牙朝笏進入內殿,男女官員各列兩方,鳥白國相返回班位佇候。官員道:「宣鯽魚湖新村村長及各委員入殿!」委員們沒見過大場面,顯得非常緊張,只有韓以凱和黃雅集無懼直視前方。內殿地板光可鑑人,眾人首先一揖:「參見鳥白縣君。」女聲道:「免禮。」韓以凱聽到聲音,臉色大變,抬頭一望,只見高台上擺放兩座座位,一座空懸,放置九旒冕冠、玄衣纁裳和玉圭,另一座座位坐了頂著王妃品位六龍三鳳冠、穿著紫紅霞帔的女子,女子盈盈一笑,美艷不可方物。

「姊姊,我們又見面了。」鳥白縣君道,黃雅集恭敬一福。韓以凱驚慌瞧著黃雅集,雙腳不期然倒退一步。鳥白縣君笑道:「想來韓村長已經記得我。」她道:「哀家先謝過諸位守護鯽魚湖新村之忠義行徑,外子知道此事,一定會感激萬分。」眾人交頭接耳:「恭仁公豈不是……」鳥白縣君道:「顓孫儒正是外子,我們結婚時,韓村長是證婚人。」韓以凱臉皮肌肉顫抖,低聲道:「妳這騙子,該下地獄的騙子……」鳥白縣君道:「外子失蹤,哀家暫居攝政直到夫君回來,諸位前來相助,如虎添翼爾。」

「快些走!」韓以凱大叫:「她是騙子!絕不是善類!」韓以凱臂上一痛,見黃雅集將針筒刺到,她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:「以凱,不要鬥下去,忠心於鳥白縣君,不用思考,不會憂愁,直到永永遠遠……」韓以凱甩開:「雅集!妳醒醒!醒醒呀!」護衛糾眾而上,捉住眾人打針,官員們目無表情,他們的神智早被鳥白縣君控制。護衛押送眾人離開,韓以凱森然盯住鳥白縣君,道:「總有一天,顓孫儒會找上妳。」鳥白縣君嫣然:「夫妻團圓,理所當然。」

侍女遞上水晶杯,腥紅液體搖曳,鳥白縣君緩緩吸啜,張藍若上殿,拜服在地:「少校張藍若參見主母。」鳥白縣君道:「妳所掌昭陽號突破企業軍封鎖,《顓孫儒秘典》安然送抵鳥白群島,此為大功,哀家升妳為中校,這為賞。」張藍若道:「謝主母。」鳥白縣君道:「但妳走失顓孫泉,又被韓以凱監聽我軍機密,此為大過,哀家不用妳掌軍艦,此為罰。」張藍若叩頭:「屬下該死。」鳥白縣君道:「我有一任務,非妳莫屬,如妳成功,哀家連升妳兩級,掌特務機構。」張藍若道:「屬下誓死為主母解憂。」鳥白縣君道:「策反一個人,妳知道是誰。」張藍若叩頭,步出內殿。

鳥白縣君道:「國相。」鳥白國相顓孫博踏出班列:「微臣在。」鳥白縣君問:「鄭和市現況如何?」鳥白國相道:「企業軍增兵鄭和府,不日攻佔鄭和市,他們封鎖鄭和市對外消息渠道,密不發孟元晞布政使的死訊。」鳥白縣君淡淡道:「自夜星犁任宣政院參議,布政使如走馬燈來來去去,這個孟元晞……第幾個了?」鳥白國相道:「第五個。」他接道:「公國與東方三府已收到宣政院議長血書求援,要求兩方出兵,並護送侯任布政使夜星犁到鄭和市即位。」鳥白縣君幽幽道:「第六個。」

鳥白縣君嘴角含笑:「計劃進展很順利,宣政院的乖乖牌當真聽我說了,他們豈不知海濱內戰源自一場愚蠢的政變嗎?他們並沒有吸取歷史教訓,滅亡之期不遠。」鳥白國相問:「我方應否出兵?」鳥白縣君笑道:「靖國難,清君側。」鳥白國相眼睛一亮:「主母意下指乘海濱企業增兵鄭和市,領地兵源虛怯,我方直搗海港市,此計甚妙。」鳥白縣君道:「憑涂偉這個蠢才,量他想不到我們的底蘊,他的智慧與哀家不同層次。」鳥白國相問:「若找到夜星犁,我們該當如何?」鳥白縣君平靜道:「夏之晨,時而晴,夜星犁三人害我夫君,逆師大罪,天理不容。把我們的納米機械蟲注入夜星犁,將之成為公國傀儡,算便宜了他。再派一隊兵滅了豐定時而晴,奉他的人頭見哀家。夏之晨下落不明,就讓他做縮頭烏龜吧。」

「急報!」軍人闖上內殿:「香……香城賤種郭淳化未死!」鳥白縣君一聽「郭淳化」三字,手中水晶杯掐成碎片,被碎片割傷的部位快速癒合。軍人奉上照片,傳至鳥白縣君,照片內郭淳化笑容可掬,低頭與伏在地上的時而晴夜星犁二人對話。鳥白國相問:「只有一張?」軍人道:「探子只拍得一張,就被香城賤種發現撃殺,幸好特製相機會自動把照片傳真至鳥白,我方解碼後急報主母。」

鳥白縣君一笑,站起來,陽光照拂她,她既美麗又莊嚴,神聖亦恐怖。她對大海彼岸的郭淳化叫喊:「郭淳化,大風起兮雲飛揚,其實一直以來只有我跟你在鬥,且看鹿死誰手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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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浪下樓,已不見時而晴夜星犁影兒,郭淳化製造的濃霧利害,街道一片漆黑,伸手不見五指,前進不到數步,他便迷失方向。在郭淳化的凌厲劍氣重創下,豐定北方只剩下頹垣敗瓦,現下企業軍重整棋鼓,發動下一波攻勢。樂浪忽爾記得郭淳化盜走地圖集,暗叫該死,他問樂浪對意識流處置之時扣住地圖集未還,怕是意識流重施故技吧。樂浪咒罵意識流,這麼重要的事竟不言明,幾乎害死他。

MapSeries 2

隆隆炮轟聲響震天價響,攻勢再起,戰機空襲,打中樂浪對開的建築物,建築物倒塌,混凝土如箭矢飛潟。樂浪急握突起的鋼枝,如猴子般竄上蕩前,建築物砸正他的方向,樂浪矯健彈上電燈柱,借力施展完美的後胸翻,破開另一建築物的窗台滾地卸力。建築物重力砸中樂浪身處的大樓,骨牌效應再現,地板傾側,樂浪連同傢具雜物向下倒。樂浪一劍插地,爆出火花,撥開砸落他的物事,見牆壁掛著的滑板搖搖欲墜,樂浪收劍,飛身捉住滑板,摔向傾斜地面,破門而出。

依靠滑板,樂浪在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飛翔,輪子扣住鋼筋兜出一百八十度大迴環,板身壓向牆身直竄,利用地心吸力滑落地表。此時此刻,建築群傾軋散裂,破壞殆盡,灰石如洪水吹襲樂浪,樂浪豎起滑板作盾,屈膝一團。巨大衝擊力他幾乎抵擋不住,眼耳口鼻被灰塵蒙住,幾番咳嗽,噴出一團灰。樂浪不停咳,咳得連肺都要吐出來,舊傷未癒,骨骼劇痛,他一個重心不穩倒在地上,再咳,滿口血連灰。街口滿佈當地居民的死屍,他們大多被砸下的建築群壓成肉餅,再也不見人的輪廓。

樂浪警覺性起,夾住滑板,疾躍開去,一排子彈連橫發射,地表彈出火星,他躲在暗角,摸索玻璃碎片反映路面。太黑,樂浪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行動,心念一計,拾石拋擲士兵,軍人掃射,樂浪靠那丁點火光瞥見六名穿著重形盔甲的軍人配裝紅外線夜視鏡,手持機槍緩步,端視前方,慢得不發聲音,軍人領隊以手勢表示:「敵一人落單,十時鐘方向。」樂浪陷入絕對不利的地步。那些應該是時而晴的部隊,可恨他身穿自企業軍盜來的軍服,如果他自表身份,他們一定不信,格殺勿論,真是有理說不清。

樂浪聽聲辨音,準備好對付他們的行動,軍人一聲令下,突擊開槍,但不見目標影蹤,大感詫異之際,一士兵被人架了上去。眾人抬頭,見樂浪手抓高層突出物凌空靠攏,抓來的士兵在他手中掙扎,那士兵欲射彈,樂浪將之猛力拍向牆面,然後重摔在地。眾軍人抬槍發射,終歸遲了一步,樂浪先到地,左勾拳重搥出擊,把領隊打得頭偏了一邊。接著疾步飛剷,一記剪刀腿把另一士兵扭倒。軍人集中火力連珠炮發,但樂浪總有辦法先步躲閃,他們氣得頓足跺腳,樂浪古劍縱橫,機槍通通化成廢鐵。眾軍人想不到這人有膽埋身肉搏,身手極高,狠準毒辣,敢情是企業軍的探子,下手更加無情。

軍人們以軍用刀代機槍,往樂浪刺到,古劍輕輕一格,軍用刀登時不見半截,他們驚愕萬分。樂浪只怕機槍,其他東西對古劍來說不過如豆腐一樣,信心登時大増,古劍鞭拍,軍用刀紛紛脫手,削向盔甲,竟只在甲胄留下淺淺劃線。樂浪佩服盔甲製作者,無論綑仙索、繩槍烏金索、機槍和軍用刀,古劍只是一劍了斷,唯有這種盔甲破壞甚微,或許是時而晴製作,他那麼有豐富物理學知識,冶煉難不到他吧。然而軍人臉色灰敗,不可置信地摸弄劃線,忽露抱必死之心的臉色嗔目而視,有如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態,樂浪納悶,只是一條劃線,幹什麼擺此嘴臉?

情勢繃而未發,他們義憤填膺,丟掉軍用刀,將樂浪圍在中央,握實拳頭擺出作戰姿態,樂浪目光炯炯,一臉穩操勝券的神態,收起青銅古劍,手指勾勾,放馬過來。一軍人上前急攻,樂浪踩踏滑板,滑板跳起,樂浪起飛腳正中喉頭,滑板翻一整圈,樂浪挪移上滑板,自虛空翻身,越過眾人,將滑板撩出去,打中其中一人背脊。另一軍人舉拳打來,樂浪單手接過,向上急挫,手腕「格」的一聲,筋骨撕裂,軍人痛得叫喊,樂浪踏滑板板尾,滑板翹起直飛,擊中他齶骨,軍人昏倒。樂浪連敗六人,部隊增援趕致,呼喝有聲,樂浪打算再戰,有女聲叫停軍人,是沈紫平。

沈紫平開著電燈,尖叫:「別打了,他是我們的人,他剛才好端端跟晴哥會面!你也見著,是不是!?」沈紫平仍是穿著大衣,只是被灰塵染得灰灰黑黑。她身伴是套著重形盔甲的阿智,眉毛所在貼上膠布,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。阿智不置可否,沈紫平擰住他臉頰,問:「是不是!?」阿智才痛極點頭。軍人依然疑心未除,包圍問:「你見過時總兵,形容他外貌!」樂浪道:「白髮白眉白山羊鬍子,渾身釘環,神情狂野。」軍人問:「你怎會穿企業軍軍服?」樂浪道:「我自企業軍人中搶來,混入豐定比較方便。」沈紫平不滿咕嚕:「我早已說過!」眾人攙扶受傷軍人,樂浪道:「我很抱歉,要不你們會殺了我。」領隊豎起拇指:「兄弟你真了不起。」軍人不慍不怒,這樣一來樂浪更內疚不好意思。

阿智拋出重形盔甲,樂浪接住,嘩,很輕。他道:「企業軍軍服又土氣又難看,越看越不順眼,穿我們的蛛化甲,包保你煥然一新。」樂浪展開蛛化甲,果真帥氣,他向阿智道謝,然後道:「時總兵的作品挺養眼。」眾人大笑,樂浪不知說錯什麼,沈紫平道:「這是顓孫儒作品,當年政府軍靠住這套盔甲和海濱企業硬撐下去。」樂浪茅塞頓開,難怪能與古劍為之匹敵,也可以說明軍人但見蛛化甲被劃損,神色如此驚心動魄。顓孫儒生性嚴肅,作品通常實而不華,盔甲設計橫看豎看都猜不出和顓孫儒有關,說明顓孫儒的內心世界和他平時表現有很大出入。

樂浪穿好蛛化甲,眾人問:「時總兵如何了?沒他指揮可不妙。」時而晴怎樣了?先被女闡教門人「雞姦」,再被他設計注射過量解藥,單靠微弱太陽燈維持清醒,現下不知去向。樂浪將之濃縮成短短一句:「他受了傷,先走一步,我追不及,撞上你們。」有人道:「天未亮,時總兵實力大減,他一定躲在CCAV等天光。」樂浪奇道:「CCAV?」軍人道:「時總兵開的公司啊,呃,不要問我了。」樂浪誕生只有三天,很天真很傻很無邪,聽不出所以。沈紫平高聲道:「我不去!」轉身就走,阿智拉住她,急道:「紫紫不要固執啦!」沈紫平冰冷道:「誰是你的紫紫!?」沈紫平摑他耳光,拍拍有聲,阿智表情驚怒,最後如乖乖狗兒沉寂下來,道:「我們在門口待著好不好?時總兵不會見妳讓妳難做。」沈紫平最後依了他。阿智怒視眾人,眾人努力維持肅然樣子,軍人向樂浪耳語:「紫平平時很乖,阿智平時很躁,兩人見面就角色調換,真是一對活寶。」

眾人帶領之下,樂浪來到三層平房,門口遭明顯破壞,對出更有從中斷開兩截的死屍,軍人摸索屍體,用儀器掃瞄,道:「他的袖扣是間諜用拍攝器。」他們意圖揪出影像,誰知是一堆亂碼,軍人吐口水:「媽的企業軍間諜!」有人驚呼:「陣圖擺設物被破壞!」眾人架起武器,飛身入內,樂浪看見內裡裝潢,如果現下不是氣氛緊張,他鐵定大笑特笑。他無意瞥見放在一角的色情AV,幾部由時而晴自編自導自演,左擁右抱,淫慾荒誕,樂浪終於明白是什麼一回事。領隊用布覆蓋,道:「我們曾力勸他不要搞這回事,但他自言是多年夢想,勸也勸不住。」顓孫儒啊顓孫儒!你收徒如此,可真非常人了。

軍人幾乎把CCAV(Center Coast Adult Video,灣岸中部成人影像)辦工大樓翻轉過來,依然不見時而晴蹤影,連夜星犁亦不在,但內部沒有明顯打鬥痕跡,軍人結結巴巴向領隊報告:「軍械庫的箱子不見了!」領隊大吃一驚,嘴巴微震:「是時總兵帶走是吧,這麼裡只有他一人這樣做。」有的軍人道:「我們真的走到這一著嗎?」領隊道:「是海濱企業違反互不侵犯協議在先,我們沒必要再忍耐下去。」眾人有某程度的意會,唯有樂浪茫無頭緒,不知所云。眾人情緒高脹,血脈賁張,唱著國歌衝出去,豈知幾人一踏出門,頭下腳上飛上天。門外傳來沈紫平和阿智的求救聲,阿智抓緊CCAV招牌,手挽沈紫平半天吊,奇就奇在兩人是頭下腳上般浮向天上,如被磁石吸引似的。

「是顓孫家族還是闡教門人搞鬼?」樂浪張望,把色情AV丟出作測試,色情AV如預期被地心吸力吸引跌下,樂浪伸出一少步,地心吸力失衡,整個世界反轉了,頭猛力撞向門楣,而室外重力正常,將之半邊身扯到地上,內外重力交併,樂浪懸浮半空,他腳踢門楣,狼狽倒入室內。樂浪悻悻然:「這傢伙擅長控制重力!」這時,阿智抱起沈紫平,頭下腳上的站在支架上,支架承托力不高,熬不了多久。沈紫平嚇破膽,嗚嗚痛哭,眼淚流向天上,阿智連聲安慰,儘管他亦非常害怕。

樂浪舉劍示意,向外大叫:「闡教大老郭淳化門人樂浪向汝等致意,請問施術者是何方高人?」轟隆隆的死氣喉排放聲響出現,一名中年漢子駕駛重形哈利摩托車自建築物頂層沿牆壁駛至地面,完全無視地心吸力法則。他吸完最後一口雪茄,伸指一彈,雪茄竄到天上不知所蹤,他道:「偷劍賊,捉到你了。」樂浪皺眉頭,道:「眼睛沒有問題否,這是師父授我之信物。你要知道,冒犯我不緊要,冒犯我師父你吃不完兜著走。」摩托男道:「我一向欽敬郭大老,但對冒充大老門人的賊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!」樂浪冷笑:「胡說八道,你想找機會為難我師父吧!」摩托男哈哈大笑:「你師父?郭大老親自下令要殺你,樂浪。他說你偷了他的劍,但他並未說你是他弟子。」樂浪臉色大變,道:「當今之世,誰有能力自師父身上偷東西啊,他只有授劍給我才是唯一可能。」摩托男聳肩:「你或許是他的弟子,但師要徒死,徒不得不死。」樂浪道:「我終歸是他弟子,你殺了我他面子不好辦,明裡讚你背裡插你一刀也說不定。」摩托男聞言一頓,似乎有這可能。一會,他獰笑:「小賊,你嚇不了我!」

此刻,樂浪心中擁現無限憤怒,先前與郭淳化一起仍相安無事。他走後竟立即變臉,要是他想自己死,早在顓孫儒舊居下手,何須假手他人?

他自忖一定好好活下去,才有機會在郭淳化面前痛罵一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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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雨滂沱,顓孫羽滿身鮮血,但血並非他的,而是屬於他的愛人。她的七孔滲出黑血,臉色死黑,長髮迎風搖晃。黃色法拉利跑車不顧交通規則橫衝直撞,望後鏡飛脫,車身刮上一連串不雅觀的劃痕。這是顓孫羽最心愛的汽車,平常容不得一絲污垢,但為了他的愛人,一切一切不足一哂。跑車開入市郊湖灘走廊,那裡居住了一位大人物,他和海濱企業敵對勢力有極不尋常的關係,但是大君和元帥郭淳化非但沒有除去那人,反而與他達成協議,敕令企業勢力不得入侵湖灘走廊方圓,放任那人自由。大君和郭淳化出名對敵不留情,他們有此舉動實在是破天荒,湖灘走廊是戰略重地,海港市形如弧彎,湖灘走廊為弧彎中心,市北市南全靠這條小小走廊連接,偏偏那人不識相阻撓企業,使得湖灘走廊被迫荒廢,企業開辟海底隧道貫穿星塵海連接南北兩岸。

為了迴避這個人,海濱企業浪費近百億海濱元!

顓孫羽啟動自動駕駛裝置,俯身抹去愛人的血水,嗚咽有聲。有人行刺大君,她不顧性命擋住刺客,刃上有毒,雖小小創口,已經足以令人死亡。顓孫羽趕到醫院,愛人垂危,毒性怪異,群醫朿手無策。顓孫羽鬧上海濱塔,求大君施術醫治,但只得來大君秘書代他傳遞的一句話:「天涯何處沒芳草。」然後秘書有如人肉錄音機傳遞郭淳化的說話:「湖灘走廊湖灘路,我老朋友能救妳愛人,只要她未死透就行。但你父兄曾想殺他,他其人氣度小,到現在仍記恨,但沒有什麼關係,他其實心地好好,受軟不受硬,只要你低聲下氣,軟語哀求,就算連仇人也會救。噢!還有,他叫顓孫儒,代我向他問好,說我仍待著他加入我們呀。」秘書未說完,顓孫羽已奔至病房接走她。

妳不要死!只要妳活著,我付上什麼代價也成!

跑車在顓孫儒的家宅急煞停,愛人已沒了氣,他抱起她下車,眼前情景讓他震驚!顓孫儒家宅被燒得只剩支架,很明顯被搶略過,雨水淋漓,泛起青煙焦臭。為什麼會這樣?顓孫儒不是令海濱企業退避三舍的人來嗎?他是愛人的唯一希望,他怎可以死!前園傳來怒吼聲:「我才不管怎樣!我已經為屋子買了保險!你們要賠償!……白痴村民趁我在外搶劫,還能怎樣?我剛剛才回來!……警察立案證明?那些警察和村民同一鼻孔出氣……當然是湖灘路一號!……喂喂喂!你敢收線!你敢!……」男子架著油紙傘,憤憤不平收好手提電話,起腳踢大門洩憤,大門抵不住直挺挺倒下。

男子很年輕,年約十八至二十歲,面目毫無特徵,非常普通平凡,轉眼即忘,身材不矮不高,但倒結實。他的背囊擱在身子周圍,脹得就快掙破,男子毫不費力提起,似乎另覓地方安頓。他是顓孫儒無疑,顓孫羽立即衝上前跪下:「求求你救救她!」顓孫儒停步,瞄向顓孫羽,他眼睛露出冷冽緒光,顓孫羽不期然打哆嗦,只有異術修為達到顛峰之人才會有此效應。顓孫儒道:「附近有醫院。」顓孫羽見他心情極差,怕不出手醫人,說:「是郭淳化介紹我來,只有你才有能力救她!」顓孫儒聞之,臉色只有更差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顓孫羽表出姓名。

顓孫儒一臉不耐,冷冷道:「為什麼不求顓孫海﹖」顓孫羽無言以對。顓孫儒緩緩道:「人死不能復生,這是大自然的鐵律!」顓孫羽急道:「你能夠!你能夠的!」顓孫儒瞄了她一眼:「對,我能夠,何況她未死。」顓孫羽喜呼:「求求你救救她!求求你!」顓孫儒呵呵冷笑:「她生與死,與我何幹﹖」顓孫羽道:「念在你朋友份上……」

顓孫儒打斷他的說話,冷冷道:「少來花言巧語這一套。如果你是普通人,我會心軟救她,但你的兄弟姊妹曾試圖殺我,你更是你父親的兒子,我和他仇深似海,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以德報怨﹖」顓孫羽啞口無言。顓孫儒道:「我有十多種方法令她痊愈無患,現在,我只告訴你一種。」他把藥瓶放在地上:「藥瓶內有一丹藥,能愈重傷,但必以人的精血入藥才能生效,精血多寡,由傷勢定斷,而以她之傷,我推計要傾盡一人之血存量才能救活。」顓孫儒接道:「所以,你們兩人必有一死,是她還是你,由你決定。看,刀子我都為你準備好。」顓孫羽接過刀子,猶疑不決……

顓孫羽合上眼睛,痛下決心,一刀割向手腕。顓孫儒「嘿」的一聲,在刀刃貼過表皮前奪走刀子。顓孫羽怒道:「你說過只要我死就會救她!你不守信諾!」顓孫儒緩緩道:「蠢才!你聽不出我的話有問題嗎?要是你將體內鮮血傾盡她身上,噎都噎死她,此丹只須三滴血就夠。」他接道:「我給郭淳化騙得多,早已乖覺,不試試你豈知真心還是假意。」顓孫儒將丹藥塞入她口中,顓孫羽割指求血,滴三滴血,他的愛人登時有了呼吸,顓孫羽喜極而泣。他問:「若我不肯犧牲,你又如何?」顓孫儒淡淡道:「人會照救,然後送她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。」

少女呼吸暢順,臉有血色,雙眼微微睜開,顓孫羽泣不成聲,她道:「羽郎,我……我在哪兒?」顓孫羽道:「妳在湖灘,我找人為你解毒,妳沒事就好。」少女說話細碎沒力:「扶我起身,一同多謝恩公大恩。」顓孫羽輕輕托起少女上身,少女右手插袋,突然揪出匕首戮向顓孫羽,幸好顓孫儒眼明手快,推開顓孫羽,但他手臂已被匕首割傷。少女氣得牙癢癢,起身再刺,但她初癒,渾身虛脫,摔倒在地。少女在齒縫間併出說話:「你為什麼救他?」顓孫羽手臂發黑,匕首有毒,少女哈哈大笑:「殺不了顓孫海,殺你也能向主母交待。」顓孫儒冷冷道:「別鬧啦,有我在就沒有人死!」少女乖乖聽話,丟走匕首。

顓孫儒自背囊拿出丹藥,為顓孫羽作緊急護理,少女冷冷道:「我不會給他一滴血。」顓孫儒道:「他中毒尚淺,我不需要。」他的目光掃視少女,少女一懔,顓孫儒的神色透出不肖與鄙夷,他淡淡道:「告訴我真正身份。」少女行軍禮,道:「三等兵張藍若,奉兵部侍郎顓孫夫人及東廠緝事夏之晨之命潛身海濱企業。」顓孫儒眉毛一揚,張藍若續道:「顓孫夫人與夏、時、夜四位大人向儒老師問安。」顓孫儒道:「沒聽過顓孫夫人這號人物。」張藍若一愣:「顓孫夫人正是儒老師的太座。」顓孫儒嚇得跳起:「我!?我可不知自己原來結過婚來!?豈有此理!搞什麼鬼!?」張藍若猜測其中另有內情,不敢再說下去。

顓孫羽爬起,挽任她的衣角,悽然道:「藍若,我不信,妳不是這樣的,妳愛我是不是?這是劇毒影響下的妄想,妳不是夏之晨的間諜。」張藍若托起顓孫羽的臉頰,泛露殘酷的勝利笑容:「是真的。」顓孫羽道:「妳是海港市人,灣岸大學的學生……」張藍若道:「我是燈火府人,你們搞出來的階級考試害死我父母,我高中未畢業已從戎。」顓孫羽道:「妳的夢想是開花店……」張藍若道:「我的夢想是成為一艦之主,將海濱塔轟得稀巴爛。」顓孫羽道:「妳仰慕大君……」張藍若道:「叛國賊活該凌遲,今天削他指頭,後天割他舌頭。」顓孫羽道:「妳愛我。」張藍若頓了一頓,嘆氣:「顓孫羽,夢該醒了。」

張藍若撫著秀麗長髮:「夏緝事指令我結識顓孫家人,好以打入海濱企業核心,我選中你,對你作出一番調查。顓孫羽,本家系,國子監(中國古代教育體系中的最高學府)鄭和大學高材生,海濱企業明日天之驕子。你喜好白晢、長髮、有學識、溫文純情的女生,我不得不放棄曬日光的喜好,留長頭髮,天天捧著詩集迎合你。我成為你的情人,因你我能探視企業機密,但馬有失蹄,終歸企業發現我的身份,我孤注一擲,行刺顓孫海,可惜我不懂異術,以卵擊石,毒刃反加自身。你聽企業的說詞,是他們不忍你傷心特意編造故事。」

顓孫羽抽泣:「不是的!不是的!如妳說是真的,郭元帥豈會著我找顓孫儒救妳!」張藍若笑道:「我活著與否已經無關緊要,而且他想行好事以賺儒老師好感吧。」顓孫儒吁口氣,眼望兩人,道:「張藍若,過來。」他用儀器掃瞄張藍若,張藍若不知他有何用意,顓孫儒用針筒為她抽血,小小的金屬豆鑽入針筒。顓孫儒道:「超微形追蹤偷聽合一間諜器,郭淳化認為活著的人總比任何東西更好利用。」接道:「郭淳化夏之晨爾虞我詐,我夾在中間好不悽涼。」他向張藍若道:「走吧,到他永遠找不著妳的地方。」張藍若急道:「四位大人一心一意待你前來。」顓孫儒豎指食指,止住她的話,冷酷道:「我不認識他們!滾!」張藍若道:「戰爭無情,怪我不得。」顓孫儒冷然道:「妳欠他三滴血。」

張藍若置若罔聞,恭敬一揖,轉身離去,顓孫羽爬身追她,一身泥濘,張藍若頭也不回。顓孫羽搥地大叫,轉頭向顓孫儒咆哮:「你為什麼不讓她殺我!我一死便成全她!」顓孫儒竟不憐憫,道:「好,要死麼,適隨尊便,不過你要死遠些,免得影響我。」顓孫羽冷狠瞪著顓孫儒,顓孫儒指向跑車:「滾!」顓孫羽上車,開車倒後撞毀家宅圍棚花圃,然後馳離湖灘。他一邊駕車一邊哭泣,刻骨銘心的愛情只是謊言,山盟海誓海枯石爛淪為笑話。顓孫羽,你是天下第一大笨蛋!他發誓:以後只有別人付出愛,我不會作任何付出!他發誓:永遠鐵石心腸,再不讓人傷害他,女人只能在他腳下蹂躪!

顓孫羽張開眼睛,一道白光照得頭痛,原來是醫療帳篷的消毒燈,渾身被紗布包裹。劍氣破空而襲,他及時由直昇機跳出來,沒死,算他大命。顓孫羽又夢到那一天的情景,自那日起,幾乎天天都夢回張藍若的背叛,直到現在,他間中仍會夢到那一幕,心中隱隱愀痛。「哥。」美少年坐在輪椅,望住剛醒的顓孫羽,是顓孫誕。顓孫誕道:「你又夢到那賤女人。」顓孫羽警告他:「不要探看我的夢!」顓孫誕道:「我沒有探看你,你垂危之際不停夢囈她的名字,你夢什麼,誰也猜得出。」他問:「你仍愛她?」顓孫羽吒道:「住口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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顓孫誕道:「三哥,你好玩不玩,玩女人玩中闡教門人。那女人不停說郭元帥歸來的事,外加你對她的薄倖,闡教門人很憤怒,迫董事局向你嚴懲。別忘記,你已經失勢,你的人早被涂偉清洗,涂偉說怎樣也不肯放過你。」顓孫羽道:「你逆轉他們的心意便行。」顓孫誕道:「闡教不乏心靈控制大師,我雖比他們出色,但我的行動一定被他們發現,這是死罪!」顓孫羽漸感絕望,發脾氣踢開簾幕。顓孫誕道:「不用這樣,柳暗花明又一村,闡教涂氏恨你入骨,顓孫氏不敢保你,大君在外未歸。只有一人,非闡教涂氏顓孫氏,原是舊政府軍降將,他之言一言九鼎,份量極重,深具野心,想在三大勢力中分一杯羹,你投靠他,或有一線生機。」顓孫羽喜道:「你我一同見他!」顓孫誕拒絕:「只有走投無路才能這樣做,我不想背叛顓孫氏。」

顓孫誕看手錶,道:「還有三十分鐘天便大亮,對企業軍極之不利,我聽聞時而雨說,她弟弟『見光就長』,實力和黑夜是兩回事。當知『長青府戰役』,時而晴使異術一舉擊潰企業軍,舊政府軍越過『長青山脈防線』直搗灣岸府,不可小覤。」他召護士進來,為兩人套上防化衣。他們撥開篷門,一縷陽光拂照大地,兩兄弟大叫糟糕,太陽比他們預期早昇,司天監的預測竟失準!定眼一看,陰沈封閉的豐定貧民窟,一霎之間成為古木參天的原始森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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強敵環伺,樂浪能做什麼呢?坐以待斃?不,他還未完成他的使命,一日找不到顓孫儒,他就不可以死。他沒有異術,當郭淳化授予《行炁術》時,樂浪覺得沒什麼大不了,並沒有刻意修煉,何況,他根本看不懂小篆和文言文。儘管他是經過強化的人造人,實力比常人高,但和闡教門人相差太遠。眼前的摩托男異術高超,任意操控重力,死物墜下,活體飛升,時而晴部隊因此困於CCAV辦公大樓中,進退不得,阿智沈紫平命懸一線。樂浪沈住氣,並不氣餒,冷靜思考,量這傢伙厲害不過時而晴,他在時而晴面前尚能保命,更重重反擊,這個摩托男算是什麼?

樂浪雙手屈在背後,比出軍用手勢,軍人會意。

摩托男正想行動,又有一人急疾在他身旁,那男子一身阿曼尼貴價西裝,手戴勞力士金錶,偏長得土著土氣,與鄉野農民沒兩樣,極度不搭調。摩托男先是驚訝,然後憤怒:「宋是清!是我先找到他,你敢跟我爭!?」宋是清吐出一口痰,道:「有先到先得的規定嗎?伍家小姐長了一對飛毛腿,將消息傳遍整個方圓,此際闡教精銳盡出,只怕更多人跟你爭!」郭淳化在海港市攻防戰中詐死,隱伏療傷,淡出闡教權力中心,控制權轉移到其他大老身上。然而郭淳化這番出山,勢必爭奪回控制權,幾位能和郭淳化抗衡的大老,不是被大君及郭淳化合力整肅,說是被顓孫儒和他三名弟子所殺,剩下不過是庸庸碌碌的一群,茍延殘喘享受郭淳化建立的成果。稍有腦子的人都知道,憑郭淳化的厲害手段,大老會議焉是他的對手?郭淳化主宰的時代已經降臨,識時務者傾巢而出為郭淳化賣命,以求在闡教新領導前有一席位。

兩人同時飛身攻向樂浪,樂浪一矮,背後的軍人橫槍掃射,宋是清咒罵急退。摩托男大笑,喃喃唸咒,CCAV辦公大樓內登時天旋地轉,眾人如捲入洗衣機轉圈,跳豆般撞上撞下。樂浪強挽支架,提起肩托式導向飛彈射朝摩托男面門射去,他一窒,語音頓斷,重力異常停止。摩托男快速側身,飛彈在他身旁掠過,樂浪大叫可惜,飛彈一轉,打中哈利摩托車,化成一堆廢鐵。粗獷的摩托男發出女生似的尖叫,歇斯底里:「這是1940年版本的絕版哈利!」哪管1940年還是1950年,總知敵人銳氣盡失才是王道!樂浪起劍直刺,劃破摩托男的風衣,摩托男狼狽退出大門。

辦公大樓三樓是軍火庫,武器充裕,在樂浪示意下,他們將武器搬到地面,他迅速拿過HK MP7衝鋒槍,追著摩托男開槍。摩托男以牆角掩護,食中兩指貼嘴急吐咒語,沉重的壓力迫向樂浪,千鈞重力將眾人壓得死死的。樂浪咬緊牙關,臉皮抖動,奮力站起來,地表被他的步伐壓得龜裂。摩托男笑著出來,輕鬆步向樂浪,樂浪欲提槍,衝鋒槍在異常重力下增重百倍,他凝收心神,兩手肌肉用盡力,衝鋒槍格格有聲。他扣緊扳機,子彈無力飛出,跌在地上,衝鋒槍脫手,在地上撞成碎片。

忽地,樂浪的手腕關節不知被什麼打中,古劍不由自主急吐而出,古劍連帶巨力撞擊摩托男,摩托男想不到樂浪仍有本事反擊,反手一掌,劈向他手臂。樂浪又被東西射中身側和手腕,他登時被東西彈開,古劍平削摩托男手掌,劍勢快速絕倫,摩托男避無可避,立即掛彩。宋是清冷笑,摩托男惱羞成怒,加強攻勢,連吐五掌,如出一貫。樂浪古劍一弧,將掌力套在劍芒中,摩托男來不及收招,手臂被削去一片肉,摩托男痛極,氣炸了肺。其實這些招數非樂浪所出,而是被無形東西牽引而發,樂浪像人形傀儡東拉西扯,偏是這些動作自成劍法,比樂浪本身所知何止高明千倍!

在東西牽引之下,樂浪實力倍增,劍法俐落,摩托男分神,異常重力減弱。他本想逆古怪東西的牽引,自其行事,東西要他橫削,他就直劈,結果古劍中了一彈,硬生生移回原先軋道,樂浪胸口連中兩彈,如被巨錘打中,痛得金星直冒,似乎要懲罰樂浪不遵守劍法規律。樂浪見衣衫沾上粉末,透出乳香,沾上之處正是被東西撃中之處,傳說武功達顛峰者,飛花摘葉也能傷人,助他之人以粉末借力打力,比起飛花摘葉之舉更高深。摩托男哇哇大叫,竟被樂浪的連橫攻勢迫得措手不及,樂浪思疑誰人助他,是宋是清嗎?不是,助人者力量高深莫測,摩托男顯然看不起宋是清,宋是清力量高極有限。

摩托男見搏鬥不及樂浪,突掠到大樓外CCAV招牌,摘起阿智沈紫平兩人丟向天空。樂浪踏著滑板盪出,挺劍直進,摩托男掌影連綿,誓要他在救人和搏鬥之間分身不暇。外出世界顛倒,天空有若深淵,樂浪依靠滑板在支架中滑行,重使剛才所學的劍法,重手斬中摩托男胸膛,勾住阿智沈紫平兩人。趁此機會,樂浪收劍,把沈紫平拋入大樓內,眾軍人接住,樂浪又想將阿智拋出,摩托男出掌,掌風揮中樂浪,樂浪甩手,阿智直墜,沈紫平尖聲哭叫。樂浪用腳勾住支架撐住,撲向虛空揪起阿智蛛化甲冑沿,手一揮,阿智摔入大門。阿智自鬼門關前救出來,腦袋嚇得剩下一片空白,沈紫平抱起他痛哭。

摩托男一拳擊下,樂浪卡在招牌支架上,摩托男以重力加施,他再也站不起身。摩托男俯身拾起古劍,宋是清大叫:「子才劍!速速來!」古劍凌空飛向宋是清,摩托男捉住劍柄,宋是清虛手一伸一收,摩托男被拉力扯得倒前數步。「卑鄙小人!」摩托男以卑鄙手段對付樂浪,現下宋是清也以卑鄙手段對付他,五十步笑百步,他卻不反省自己其實也是小人一個。摩托男調節宋是清重力,宋是清慘叫,他急呼:「鋼筋!速速去!」鋼筋如弓箭飛射摩托男,摩托男翻身迴避,鋼筋狂追不捨,摩托男既要握緊古劍,又要避開鋼筋,難於應付。樂浪瞧著兩人內鬨,慢慢,慢慢的揪起軍用小刀,耐心待著,摩托男踏向他面前,樂浪起力一割,摩托男腳踝被劃到,悶哼一聲,朝後栽倒,鋼筋小刀一前一後直捅他心窩。摩托男吐血,透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,死不瞑目。

樂浪接住古劍,此刻他才知它的名字,「子才劍」,燕子才的劍。宋是清望著摩托男的屍體,道:「嘻!少一個對手。」摩托男一死,重力回復正常,樂浪自招牌摔下來,招牌經過眾人蹂躪之後,再也承受不住,向樂浪倒下,樂浪翻滾開去,招牌散開。「子才劍!速速……」宋是清重施故技,樂浪才不讓他奪走子才劍,順手捉住招牌的C字,以回力鏢的方式激射出去。宋是清躍開,連帶說話語焉不詳,咒語施展不成。樂浪一劍接一劍,迫他無暇吐出咒語和比手勢,軍人們亦重整旗鼓,拿著步槍跑出,宋是清擺出手勢,眾軍人步槍脫手彈飛,其中一支竄到宋是清手中。

媽的!M16突擊步槍!是他(應該是21號)最喜歡的槍種!

「啊哈哈哈!」宋是清弄清楚突擊步槍怎樣運作之後,朝樂浪掃射,樂浪走避不及,被子彈掃中,但竟被蛛化甲擋住,絲毫無損,樂浪幾乎想張手大叫「顓孫儒萬歲!」,你有你玄術,我有我科學!宋是清一愕,想起以前內戰的種種,怒道:「顓孫儒的狗屁!」宋是清追住樂浪開槍,蛛化甲不設頭盔,只要子彈射中頭鐵定死定。軍人上前幫忙,拾槍還擊,這次宋是清發咒,軍人被彈向牆上撞昏。「子才劍!速速來!」子才劍一挪,樂浪幾乎擰向宋是清面前,子彈打中他的胸膛,樂浪跑開。「子才劍!速速來!」子才劍又挪,子彈打在冑沿,樂浪轉入角落。「子才劍!速速來!」子才劍再挪,宋是清跑出,子彈在他頭頂飛過,道路盡頭是死巷,樂浪走投無路。宋是清奸笑:「子才劍!速速……」某東西打入宋是清口中,宋是清氣喉一塞,呼吸不了,咳嗽有聲,吐出一口粉,然後道:「奶……!」

當宋是清回過神來,子才劍迎面而來,這個下不是來自他的召喚,而是樂浪攻擊。宋是清大叫:「樂浪,速速退!」樂浪不受影響(本格叫21號),一劍刺中他右肩,宋是清運炁於掌,擊向他胸膛,蛛化甲微震,吸收了掌力,樂浪用力削落,宋是清右手連同突擊步槍分離。宋是清踹開樂浪,掩著右肩傷口,血液汨汨而下,牙齒格格打震:「是誰!鬼鬼祟祟!出來!」沒人應他。樂浪淡淡道:「如果你們不是窩裡鬥,我早已死在你們手上。」宋是清陰森森道:「你有幫手!」樂浪無奈一笑,道:「你與我被人耍了。」宋是清不明白他的意思,樂浪道:「走吧,我不想跟你們作對。」樂浪握緊子才劍護身,宋是清憤然望住地上的斷肢,怒叫:「鋼筋,速速……」樂浪一劍搗向他的口,鮮血四濺。他道:「我實在不想殺人,但是……唉!」樂浪用宋是清的阿曼尼布料抹掉子才劍上血跡,名牌子的確名副其實,將劍身抹得乾乾淨淨。

軍人追了上來,瞧見一人一屍,大感不可思異:「你……一人殺了兩個闡教門人?」有人助他,不過樂浪太倦,懶得說。眾人喜孜孜的圍堵樂浪,樂浪:「呃?」他們捉住樂浪四肢拋上拋落,歡呼喝采,樂浪只覺得渾身就快散掉。時而晴的部隊自四方百面前往北部廢墟集結,防止企業軍由廢墟缺口突入,其他方位則佈置高射炮,追擊軍機。時而晴不知所蹤,指揮方面暫時由他副手擔任,眾人在豐定垃圾堆積區臨時搭置的軍營與他會面,領隊滔滔不絕,加鹽加醋描述樂浪的事跡,那人熱烈地歡迎樂浪。

時而晴的副手軍階參將,人屆中年,身子粗壯,聲如洪鐘,蒲扇般大的手掌握得樂浪的手隱隱生痛。樂浪認得他,他是許中嘉,持匙者的幻象歷歷在目,他雖老了,華髮漸增,總括變化不大。樂浪抽走他的手,道:「許中嘉參將。」許中嘉奇道:「你認得我?」樂浪以近乎耳語的語調說:「能將顓孫儒吃掉的人有幾多個?」許中嘉臉色大變,遣走營中軍士,放低聲浪問:「你顯然不是晴仔找來的幫手。」樂浪道:「我只是來作調查。」許中嘉問:「調查什麼?」樂浪道:「顓孫儒的去向。」許中嘉哈哈大笑:「你是偵探之類的人物嗎?」樂浪道:「我只是想找他,如果你認為我是偵探,那我就是。」許中嘉道:「偵探有如此好身手,算是異數。顓孫儒要是不想見人,誰人能找他,你倒不如集中精力應付通姦案。」樂浪道:「這是我的使命,我亦需要他的幫助。」許中嘉道:「他還不夠慘嗎?放過他吧。」

許中嘉道:「我很早便認識他,甚至比他三個弟子更早。他從地獄的深淵救我出來,醫治我,令我遠離罪孽。顓孫儒是一個……善良之人,他不應該有如此悲慘下場。」接道:「誰指派你?海濱企業?」樂浪沉默不回應,事情複雜,三言兩語豈能說明千緖萬端?良久,他才道:「那你知道顓孫儒很多事情了?」許中嘉道:「對。」樂浪問:「你與他熟諳,你認為顓孫儒會拋下國家不理嗎?」許中嘉道:「如果國家不要他呢?政府軍,包括他的弟子無視他的意向,只為借用他的力量假意討好,他會怎樣?這國家需要他,但同時不愛他、無視他、利用他。樂浪,顓孫儒不是愛國主義者,他力量如何強大,內心不過是普通人一個,他不會為一個不愛他的國家犧牲到這一地步。」

許中嘉嘆口氣,道:「內戰末期,顓孫儒和他的弟子及舊海濱政府的矛盾已經達到白熱化階段,他的弟子及舊海濱政府認為顓孫儒的意識形態太激進,太理想化,而且不可能實現。事實上,顓孫儒並沒有特別要求他們實行,但是他對舊海濱政府毫不保留的厭惡,那些官員猜忌起顓孫儒來。官員猜忌在於顓孫儒對國家的貢獻實在太大,只要政府軍收復所有領土,他就是新國度的偉人,他的思想將被人民矢志不移的信奉。當然,他沒有這種野心,對此嗤之以鼻,不過,這種人永遠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。」樂浪道:「舉一些他思想激進的事例。」

許中嘉道:「比方說,他想讓民族自決,使異民族居多的南方諸府選擇是否自治或獨立;比方說,他想海濱政府放棄中央集權制,放權地方;比方說,他想讓國家真正『獨立』,摒棄『大明帝國海濱承宣布政使司』的虛偽體制和國號等等等等……他與政府軍的代表激辯,駁得他們啞口無言,包括他的弟子,他在政府軍領導心目中的印象可想而知。有幸,他有賢妻,她也是大官,為政府軍出謀獻計,她在顓孫儒與政府軍兩者之間滑旋,打圓場,場面才不至太難看。」樂浪大奇道:「顓孫儒結了婚?」許中嘉點頭,臉露夢幻之色:「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,她美得不像人,是天上的仙女。我問顓孫儒,她怎可能嫁給像你這種人,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,他狠狠瞪我兩眼。」

許中嘉接道:「他就是這一種人,既自我,不懂人情細故,又不肯放下身段隨波逐流,心想的說話毫不修飾就說出來。他為什麼不想想,他的弟子已經今非昔比,都是封疆大吏,豈能被平民百姓冒犯權威?政府封官他又不接受,難聽的形容,顓孫儒挺真不識抬舉。」樂浪冷冷道:「其實你也不認同顓孫儒的想法。」許中嘉不否認:「我不認同,很多人也不認同,他的想法會毀掉海濱省。我當時想,說不定他是另外一個顓孫海,和顓孫海不同的是。顓孫儒是另一極端,他太自由主義,思想奔放脫軋。」樂浪道:「所以顓孫儒被他弟子們出賣的機率很大。」許中嘉道:「誰知呢,一封大君的『北海岸信函』代表不了什麼,三人都否認自己策劃,他們的反應很激烈,互相指責。」樂浪問:「你反應如何?」許中嘉道:「我?我覺得鬆口氣,當時已經瀕臨勝利,以為大局已定。海濱企業進行鋪天蓋地的反擊,我們如同泥沙一樣分崩離析,那時才想向顓孫儒求救,已經太遲。」

樂浪合上眼睛,冷冷道:「你們活該。」許中嘉不說話,一臉陰鬱。樂浪道:「無論顓孫儒的想法是對是錯,你們也不該這樣對待他,他從來沒有迫你們接受他的想法,亦不想跟你們鬥,反之,你們將你們這一套硬塞於他,步步進迫,憑他性格,不立即反面我已經覺得他好耐性。你們忘記了,你們所有的一切,幾乎由顓孫儒有意無意地培養、建立,否則不復存在,東方三府如是、三名弟子如是、蛛化甲如是、你如是、我也如是!你們對顓孫儒實在太過份,當你們為他失蹤拍手稱快的時候,為什麼想不起他為你們做過多少事情?」

「對,我們活該。」許中嘉眼眶一紅,把頭轉過去,道:「這些年來,我一直對此事感覺羞恥,我們亦為此負出代價,政府領土萎縮到東方三府、他的弟子反目成仇,龜縮一角茍延殘喘。我呢,沒人再研究根治瘋獸病之法,我天天在活在瘋獸病陰影下,怕有朝一日顓孫儒開發的瘋獸病特效藥失效,發瘋吃人!」樂浪道:「如果你有機會向顓孫儒懺悔呢?你有他去向的線索的話,告訴我!」許中嘉道:「沒有可能找到他。」樂浪怒道:「許中嘉!望住我!時而晴不惜代價,嘗試召他回來!你也應該有面對顓孫儒的勇氣,要得到顓孫儒的諒解,你必須付諸行動!」許中嘉深深吸口氣,道:「顓孫儒前往北海岸前,我曾和他說話。」樂浪緊張得握緊拳頭,不敢出聲。

許中嘉道:「事實上,是顓孫儒找我。他決定獨自前往北海岸,他表示已經準備好,又將一封重甸甸的信交付我,叫我轉交他妻子,著她要接受現實。他又表示,自此以後,『三隻東西』好好照顧自己。」樂浪問:「就這樣?」許中嘉道:「就這樣。」樂浪問:「那封信寫了什麼?」許中嘉道:「不知,他妻子看了後臉色煞白,然後把信燒了,她拒絕透露內容,接著失蹤。」樂浪問:「顓孫儒的妻子叫什麼名字?」許中嘉道:「沒人知道,顓孫儒叫她妻子做『騙子』,偏偏她不以為忤,沾沾自喜。」

「騙子」?這是丈夫稱呼妻子的用詞嗎?似乎連暱詞都稱不上。

Halo or Ring around the Sun - Melbourne 2009

附近建築物被飛彈打中,冒出白色粉末,樂浪和許中嘉沾中,部位如火燒一樣灼燙,粉末竟自燃,生成白色煙霧,酸臭沖天。樂浪大叫:「白磷!」兩人拍走白磷粉末,軍營被白磷燃燒,兩人逃了出去,軍營倒塌。「媽的!他們用白磷彈!」許中嘉怒叫:「A隊,噴灑中和劑!B隊C隊,集中高射炮守護豐定北部!」話未說完,又一戰機飛來,散發大量銀色圓球,匹自滾動。樂浪咪起眼睛,麻煩大了。「晴仔死在哪兒!?他一定要死回來!」許中嘉大嚷。

忽地,一陣強光擴散,亮得眾人張不開眼,天色由漆黑迅間變成日晝。一道巨大火球飄浮虛空,泛起太陽般的光炎,許中嘉喃喃道: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

火球光球、日冕、日珥俱全,有如小一號的太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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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人們仍未脫夜視鏡,被突如其來的小型太陽灼痛眼睛,好不容易才拿下來,還是感覺頭腦發昏。敵我相方根本不知小型太陽的由哪方發動,但是太陽一現,濃霧即散,企業軍的行動曝光。企業軍緊隨金屬球進攻,樂浪見識過金屬球的厲害,當時只有十多枚,金屬球幾乎鑽入他體內吐射硫酸,樂浪心有餘悸。時而晴不知所蹤,許中嘉罵遍時而晴的祖宗十八代,連他的師父也不放過。CCAV辦公大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?樂浪回想辦公大樓前的屍體,屍體傷口顯示他被凌厲的刀鋒一下子由額頭劈到下陰,分成兩截,他聯想到郭淳化的巨劍,郭淳化先來一步。

如果死者是企業軍的間諜,郭淳化何必對他不利?他已經公開自己未死的訊息,他會為時而晴夜星犁兩人與海濱企業為敵嗎?CCAV辦公大樓沒有任何打鬥痕跡,就算郭淳化實力如何強大,他們兩人總不會毫無反抗?有矛盾,樂浪如此想。反過來想,如果是時而晴夜星犁偽做屍體傷口,假裝被郭淳化捉走,他們幹嗎不搗亂大樓內的擺置,豈不惹人疑竇?樂浪思來覆去,有一種解釋,時而晴夜星犁乖乖跟著郭淳化離開,有可能嗎?正當樂浪想到這兒,許中嘉下令部隊找建築物掩護,由高至下掃射企業軍。

對於兩方戰鬥,樂浪認為沒有必要介入,這是時而晴與企業軍的戰爭,可不關他事。不過許中嘉與部隊認定樂浪是顓孫儒的人,幫助他們是理所當然。樂浪很難做,他三日內已經連殺多人,念茲在茲,內疚不已,他不想再陷下去,但是時而晴部隊需要一位經驗老到的指揮,樂浪接受過嚴格軍事訓練,恰巧有這個資格。樂浪自忖,就幫他們最後一次,下不為例,他們以後必須自己面對背叛顓孫儒的惡果。

樂浪朝許中嘉問:「顓孫儒曾有力對付過金屬球,他到底用什麼方法?」許中嘉道:「他研發了小型電磁脈衝炮,破壞金屬球智能電路。不過你想也不用想了,我們沒有。」樂浪皺眉頭,問:「你們還有什麼武器可用?」許中嘉道:「通通是常規武器,如果晴仔在就好,他根本是一件活脱脱的生化武器。」金屬球滾入屍體的孔洞,屍體竟蠕動站起來,一拐一拐步向我方陣營,子彈掃射,血肉橫飛,不過對死屍根本沒用,它們窒了一下子,又慢步前行。一軍人喊叫:「阿棟!阿棟在那兒!我要救他。」很明顯,阿棟的太陽穴被打穿成血洞,眼睛反白,死得透了。那軍人激動要撲上去,被眾人捉住,許中嘉咆哮:「緊守你的崗位!否則我以擾亂軍心之罪處死你!」

金屬球伸出爪腳,攀爬牆壁,部隊拼命射走金屬球,完全沒有辦法。常規武器不中用,樂浪必須就地取材對付,豐定大多是民居,用什麼來破壞金屬球?忽地,顓孫儒意識流向樂浪作出提示:「高科技不代表萬能,低科技永不過時。」樂浪想問更多,但意識流保持沉默。「低科技永不過時……」樂浪咀嚼說話的含意,想起顓孫嵐的一句話:「笨法子,不就是顓孫恭仁的特色嗎,他的戰術笨得可以,蠢到令人懷疑他是否有心打仗,不過笑到最後仍是他。」樂浪靈光一閃,笨法子,低科技,這可真笨到姥姥家,他想到一個笨法子。

樂浪向許中嘉道:「我要油、酒、大缸和易燃物!」許中嘉拒絕提供,道:「他們來啦!我沒時間找!」樂浪道:「子彈應該對付企業軍,你浪費子彈在金屬球和死屍身上是沒用的!」許中嘉道:「你是認真的?」樂浪不耐煩:「還不快去找!?」幾名軍人在民居收集大量食用油、土製酒釀、天拿水和不鏽鋼鍋,樂浪點點頭,輕巧搭了爐灶。食用油分派軍人塗到不同建築物牆身,酒則倒在不鏽鋼鍋中滾沸。「酒!我要更多的酒!」豐定物資短缺,酒倒是不缺,一瓶瓶土製酒釀送到樂浪手上,軍人找多幾個鋼鍋燒沸,一時酒香四溢。

剩下的空瓶,樂浪命令將天拿水等易燃液體裝至半滿,以水松堵住瓶口,瓶口又紮上沾透易燃液體的布塊。樂浪滿意道:「雞尾酒已經準備好。」許中嘉奇道:「雞尾酒?」樂浪笑道:「你是軍人來嗎?竟然不知?」他高舉新制汽油彈:「敬莫洛托夫!」(莫洛托夫雞尾酒,是汽油彈的俗稱,俗稱起沿自蘇芬戰爭,芬蘭軍民以之對付蘇聯坦克,用以譏諷蘇聯的外交人民委員(外交部長)維亞切斯拉夫‧米哈伊洛維奇‧莫洛托夫把投擲炸彈謊稱為空投麵包的說法。)金屬球被油稽滑下來,完成附不上建築物,許中嘉早已封死了建築物門窗,金屬球無從而入。被金屬球操控的屍體趕到,攀著突起物上來,樂浪望著一個個死氣蒼白,反眼木然的臉孔,心底浮現一股恐怖,既嘔心又可怕,同時義憤填膺,海濱企業的邪惡,他見識到了。樂浪手勢一發,滾沸的酒釀傾倒金屬球和死屍身上,點燃的莫洛托夫雞尾酒投擲地表,頓時爆炸,金屬球和死屍陷入火海,火焰連鎖燒灼,金屬球失去效用,死屍紛紛倒地。

軍人慘叫,兩人頸子一抹,狂噴鮮血,眾人立即警戒,又一人痛呼,他左眼像被什麼插中似的,直貫入腦,倒地而亡。「有人入侵!」許中嘉大叫,樂浪收歛心神,感覺有人接近,子才劍虛空一擋,爆出火花。「隱形人?連兵器也是隱形的?」樂浪一懔,快急迴斬,卻不到位,肩膀被壓,蛛化甲擋了一刃。隱形人攻得快退得更快,樂浪連灑劍花護頭,他身旁的軍人被隱形刀刃刺串喉嚨而死。企業軍不甘寂寞,發射榴彈砲攻擊建築物,地板一震,眾人摔倒,許中嘉捉著扶手站起來,狙擊發炮之人,樂浪子才劍低空一掠,掃到隱形人的腳踝,女聲輕呼,樂浪頸部感覺氣流,急退半步,隱形刀刃失去準頭,子才劍一挑,血絲突冒。

又一個闡教門人!

隱形人接近不了樂浪,就追斬其他人,眾人恐慌,不知刀刃在哪兒攻來。炮彈轟隆,樂浪將注意力擴建至極端狀態,隔除兩方轟擊的聲音,只餘建築物方圓。樂浪望也不望,以新學的劍法揮舞,「叮噹」兩聲,劍刃交接。樂浪虛空舞劍,隱形人腳步凌亂,招不成招,樂浪將她迫至牆角,道:「現身啦,妳不是我的對手!」隱形人嬌叱,樂浪子才劍上下撥動,格開刀刃兩下攻勢,忽地,上身被重壓,樂浪倒下。樂浪一摸,原來隱形人騎在他身上,她貌似一絲不掛,舉刃插來,樂浪左手捉住她雙手,她力不及樂浪,被他扯開手。樂浪把子才劍頂向隱形人肌膚,道:「妳沒有反抗之力,不想死就投降,我饒妳一命。」隱形人呢喃:「魅影之鏈,扣人心弦。」樂浪聞之動彈不得,其他人都動不了。隱形人噗哧一笑:「你說我無能為力?」

隱形人慢慢撫慰樂浪的肌腱,若有所意道:「樣子不錯,身材也不錯,平時有鍛鍊吧。」她道:「你做了什麼事,讓郭大老除你而後快?他說你偷劍,我不相信。」樂浪想駁嘴,舌頭結硬,說不到話。隱形人道:「要是你是我男友就好,武功好,床上功夫必定一流,不像海濱男人軟弱無力。可惜啊,郭大老要你死,說真呢,聽聞郭大老也長得很可愛,長青不老的男人果真厲害。」隱形人咳吐一聲,虛空滴下血液,彈至樂浪的臉上。隱形人道:「咒語……強念不得,我學藝不精。你真行,將我迫到這個地步,咒語先傷已後傷人,看怕我要休養一番。為了獎勵你的勇武,我先殺他們,最後才殺你。」

一聲尖銳長號劃破虛空,震痛眾人耳膜,樂浪不知被什麼東西覆蓋口鼻,呼吸不得。隱形人痛苦搖擺,他的頭隨之搖晃,眼前一黑,復又光亮,閃爍不定,是隱形人現形了。隱形人很震驚:「為什麼……!?」她露出骨骼,然後肌腱,接著是肌膚,原來樂浪的口鼻埋在她胸脯之內。女郎抬起上身,樂浪目瞪口呆,她有超級無敵大胸脯,若無其事在他眼前招搖。女郎念咒,沒有任何效果,樂浪感到身體漸漸鬆懈,所有異術冰消瓦解。

時而晴病毒萌發了!

「該死!」女郎冶艷婀娜,渾身赤裸坐在樂浪胸前,手握短刀,頭髮在他臉上擾動,他打個噴嚏,女郎急速退卻。外出有妖異狗吠響起,她聽到後,道:「你真可愛,捨不得殺你。今次你見我赤裸裸,下次我要見你赤裸裸。」樂浪臉色脹紅,她向樂浪單眨眼睛,奪走他手中的子才劍,跳出窗口,逃之夭夭。眾人呻吟起身,樂浪恨得牙癢癢,欲上前追她,但經女刺客的阻礙,企業軍趁機殺上來,軍人與之擊戰。樂浪起腳挑起鋼鍋,燙熱酒精淋在企業軍身上,他手持步槍瞄準,企業軍軍人紛紛在他眼前倒下。樂浪躲在暗處,更換子彈夾,許中嘉扔出手榴彈,前庭爆炸,樂浪與眾人橫槍掃射,衝出建築物。

時而晴的部隊人數比不上企業軍,他們處於劣勢,企業軍坦克發炮,幾名部隊成員彈飛。許中嘉下令:「北部防線被攻破,撤入豐定內城作戰!」又是那尖銳呼嘯再現,不論敵我兩方皆掩耳暫避,一道光柱直搗天際,天上的戰機化作火團墜落地表。時而晴的部隊回過神來,企業軍出奇靜態,他們口腔發出奇怪的聲響,接著,眼珠暴突、跌落,一道道枝葉在七孔伸出,身體爆裂,成為一株小樹,成長,增高長大,一座小型樹林就此生成。情景太恐怖,樂浪完全不知所措,指著大樹張大口說不出話,許中嘉拍拍樂浪肩頭:「晴仔死回來了!」

Muir Wood10

一條木龍破土而出,兩道人影乘龍上升,木龍成為擎天巨樹,與海濱塔分庭抗禮。樹頂兩人舞動大旗,一幅印上飛翔於北斗七星閃耀下的夜空中,唅住金鑰匙之海鷗徽號,上書「從二品海濱承宣布政使夜」,另一幅印上以篆書字體寫成「悟以往之不諫,知來者之可追,實迷途其未遠,覺今是而昨非。」的句子圍繞唅住金鑰匙之海鷗徽號,上書「正三品總兵時」,是時而晴和夜星犁!時而晴向海濱塔方向豎起中指,接著擺出牛角手勢,頭部上下搖擺:「Yeah!!!」擎天巨樹長出金黃色巨型花朵含苞待放,花朵形似鬱金香與菊花混合體,花朵一張,嬌艷芬芳,戰機飛過,花朵一伸一縮,戰機被吞掉。夜星犁舉著擴音器,像在宣政院辯論般志氣高昂,大叫大嚷,聲波形成可見的漣漪擴散,地表龜裂,建築物盡碎,壓倒坦克車群,企業軍軍人耳朵流血,瘋癲狂舞,潰不成軍。

四周泛起悠揚歌聲,歌曲氣勢浩瀚,韻致動人,滲入豐定每一角落,響徹雲霄,猶如千萬人歌唱。時而晴和夜星犁震驚得停下了手,許中嘉一愕,不由自主隨音樂哼起來,其實軍人加入合奏。樂浪記得那個是鯽魚湖新村結界破裂的時侯響起的怪歌,不同的演奏竟有南轅北轍之效果,那歌曲是什麼回事?為什麼時而晴和夜星犁聽到之後會渾身抖起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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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而晴、夜星犁二人痛苦地抱頭狂抖,眼神潰散,幾乎自巨樹上摔下來。許中嘉和軍士彷彿入邪,附和歌曲,任憑樂浪呼叫也毫無反應,樂浪把心一橫,一拳揍向許中嘉面上,許中嘉頭扭向一邊,眨眨眼,道:「什麼東西打中我?」樂浪揪著許中嘉的蛛化甲,作勢再打一拳,許中嘉急脫開,驚道:「你作啥!?」樂浪先指向時而晴、夜星犁,後指向合唱的軍人:「怪歌一響,你們便變成這樣。」不只時而晴陣營受影響,連敵方亦被怪歌迷住心智,停止戰鬥,加入合唱。許中嘉喃喃自語:「這首歌很耳熟,我好像在哪兒聽過?為什麼我想不起……」

一股外來記憶流刺激樂浪大腦,記憶畫面朦朦朧朧。他瞧見一人站立高山懸崖,鳥瞰成為廢墟的大都會,那人流下眼淚,但眼淚是紅色的,啊!那根本不是眼淚,而是血!他在為故鄉的滅亡而泣血!然後,他開口說話……

樂浪什麼都聽不到,因為更多的記憶流排山倒海貫入樂浪腦中,瘋狂而凌亂的資訊猛烈轟炸,樂浪完全處理不到,只有拼命忽略掉,否則他會發瘋的!夜星犁尖叫,音波夾雜勁風欲消除怪歌的影響,但是怪歌以緩和音調拆解夜星犁音波,掩蓋夜星犁的雜音。

百萬以上的人潮越過防線擁入豐定,他們身穿普通平民服飾,由一名穿著藍色朝廷公服的肥胖官員領頭。他們完全不理會作戰的兩方,逕自歌唱,怪歌便是由他們發出的。市民似乎漫無目的遊蕩,樂浪眼尖,瞧見他們手上提著一張小紙。紙張款式各有不同,有的紙是隨意在筆記本撕下;有的是禮物包裝紙;有的是撕自蛋糕紙盒,所有的小紙,共同劃了一個符號,以三個大小不同的同心圓重疊而成。時而晴發射籐枝,捲走一人小紙觀之,眼珠瞪得老大,他對夜星犁道:「這是陣圖學中代表『彈退』的運算符號,本身亦是陣圖,但是威力只有0.000087恭仁(此處的『恭仁』並非指顓孫儒,而是指陣圖威力單位,英文簡寫KJ),連空氣粒子也彈不走。」

剛才搶走子才劍的女刺客被市民重重包圍,女刺客欲退不得。市民爭相搶奪子才劍,女刺客驚慌,刺倒幾人,但市民源源不絕,人人伸手捉住子才劍,女刺客怎能夠力敵眾人呢?最終子才劍落入市民手中,像接力賽跑般把劍一個傳一個傳到後方。女刺客大聲叫喊沒有意義的話語,消失在人海裡。樂浪好不懊惱,子才劍雖與他陪伴時候不多,但他多次利用子才劍拯救自己的生命,他捨不得這樣的好劍不明不白落入他方,更何況,市民要子才劍來幹什麼?忽然,一道劍光凌空飛過,直劈市民,千多名市民被轟成肉塊,不多久,就有同等數目的市民補充空缺。攻擊者見效果不大,連發劍氣,欲將市民盡數除去。怎知市民排成彈退符號的陣列,高舉紙張,劍氣和陣圖兩種強大的物理力互相抵消。市民奮力一挺,攻擊者彈飛,那人是郭淳化!

如果不是歌聲影響,時而晴和夜星犁幸災樂禍地恥笑他,那可是難得機會。郭淳化好狼狽,身為闡教領袖,天下強者之一,莫名其妙處於下風,面子實在掛不住。樂浪看見,無名火起,毫不猶豫指住他哈哈大笑。郭淳化孩子氣般哇哇大叫:「顓孫儒,書呆子,蠢拙笨,正獃瓜!」樂浪與郭淳化打過照面,發現黃金盒已經在他手上,再看他的臉容,他的年紀竟一下子老了十多年,由十八歲左右變成三十歲出頭,同樣魅力非凡,盡顯男子粗獷味道,神采攝人,不過外形與他的性子更不相稱。

什麼回事!?到底是什麼回事!?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如此不合邏輯?

Chart of elastic

肥胖官員指揮市民,市民一邊唱歌,一邊包抄郭淳化,郭淳化亦受怪歌影響,頭痛不堪,市民出手爭奪黃金盒,然而郭淳化可不是女刺客,他呵呵笑,揭開薄膜,左右揮舞黃金盒,市民的精力被黃金盒吸走,形如枯槁。郭淳化飛身踏著市民肩膀疾走,被他踏中的人骨頭盡碎,郭淳化對肥胖官員道:「士別三日,刮目相看,路市長,多年不見,想不到你有這一著,我也中了你道兒。」路市長道:「參見郭元帥,郭元帥仍記得區區下官這種小人物,折煞小人了。」郭淳化道:「你現今有值得我留意的資格。」郭淳化一跳,揮巨劍橫掃路市長方向,市民紛紛斷成兩截,路市長怒喝一聲,展開巨幡,三環重疊同心圓朝向郭淳化,加上其他市民響應舉紙,劍氣卸向天上。

時、夜二人在巨樹上待著,百萬人潮肩摩接踵,形成黑漆漆的巨河,蔚為奇觀。「是『陣圖複數效應』,」時而晴道:「理論上,當陣圖陳列上百萬數,陣圖力量就會以幾何級數倍增。不過理論歸理論,繪畫陣圖是一件很費心的事情,現實上不可能將陣圖一下子施行上百萬數次,路市長用這法子將一個微弱陣圖變成可以與郭淳化較勁的強大陣圖,竟把理論變成現實。」夜星犁皺眉頭:「出名自私自利的海港市市民不惜犧牲為市長賣命?荒天下之大奇。他們怎可能知道陣圖學理論?用這種古怪方式實現?而他們更歌唱《大都會狂想曲》?」忽地,兩人福至心靈,你眼望我眼,同聲道:「笨法子!」「師父!」兩人瞪眼張舌,不知所措。

地表上,郭淳化與路市長效量,郭淳化欲離開豐定,市民必堵路以身擋刃,郭淳化殺人,然而市民殺之不盡。路市長道:「郭元帥,我們沒力抵抗你,但我有一千多萬市民作後盾,你能把我們誅滅盡嗎?」郭淳化露出興緻勃勃之色:「有趣。」路市長道:「請你交出黃金盒。」郭淳化打趣道:「不如我給錢你代替,黃金盒對我有紀念價值,是我和顓孫儒友誼的見證。」路市長哭笑不得:「黃金盒對我們也很重要。」郭淳化繼續胡扯:「不,我缺錢,顓孫儒送給我來還債。」路市長道:「除非你留下黃金盒,不然你哪兒都不用去!」郭淳化跺地,地面撞得裂爛,老大一聲響:「你們不講道理!人多欺負人少,我不依!」郭淳化除下褲子,女士們尖叫掩過臉去(或直瞪),往黃金盒泡一渦尿:「尿淋黃金盒!這樣骯髒也要!你們是變態的呀!」路市長好像被嚇著,惜日與顓孫儒效勁,將海濱省搞過天翻地覆的傳奇人物,竟是如此顛三倒四。

時、夜二人以花瓣作傘,飄飄然下來,市民讓開一條路,他們走至路市長面前,路市長一輯:「夜大人、時大人。」夜星犁回禮,時而晴白眼一翻,冷哼一聲別過頭,他可沒有忘記路市長治下所受的苦。夜星犁道:「前天夜宴本安排與閣下見面,怎知是路市長親自來了,幸會。」路市長道:「夜參議言重,我早與閣下助理預約明早見面,他沒有告訴你嗎?」夜星犁淡淡道:「他被妖人所殺。」路市長道:「不幸。」夜星犁道:「路市長,豐定軍正與企業軍交戰,為免傷及無辜,請儘早撤離民眾。」路市長道:「只要我們得到所要的物事,自然會撤。」夜星犁道:「黃金盒是家師重品,說到底應由我們去取,你們如此抵擋郭淳化,不過是以卵擊石,徒增人命而已。」路市長道:「我們已有心理準備。」夜星犁道:「你仍沒答我為什麼要黃金盒。」路市長頓了一頓,道:「為了大都會,仍至國家的命運,我們有必要沒收,這一點凌駕一切。」

時而晴不耐煩,大叫道:「夜星犁,別再浪費時間打官腔,問他為什麼知道陣圖學的東西!」夜星犁厲眼一瞪,道:「我自會問。」夜星犁問路市長:「黃金盒跟國家的命運有什麼關係?」路市長道:「下官不便透露。」時而晴插嘴:「夜星犁,向這種人講道理不如向豬說,反正他們的理解能力差不多。」路市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,夜星犁怒然道:「晴總兵,注意你的身份,也注意我的身份,私下對我直呼其名我沒有所謂,但我們正行公事,你要謹言慎行。」時而晴握拳怒罵:「哎呀!當了布政使就向我擺官威,你跟那頭豬一樣樣!」路市長聞之,啞聲道:「布政使……?」

夜星犁嘗試把自己的情緒壓下,道:「晴總兵,讓我說話的機會,好不好?」他向路市長道:「鄭和市發生政權變更,詳情我未知悉,我被告知擔任新任布政使。如果你言黃金盒跟國家的命運有關,身為黃金盒製作者弟子、海濱省政府首腦,本官絕對有資格知道一切。」路市長諂媚揖拜:「恭喜大人,賀喜大人。」夜星犁的論調似乎無懈可擊,但路市長不是省油的燈,他道:「那夜大人接受宣政院任命狀沒有?」夜星犁道:「本官打算今天啟程往鄭和市接受宣政院任命,並就任布政使位。」路市長沉吟,加重語氣:「這樣大人仍是宣政院參議,我想,待大人就職之後,我們才詳談此事。」

夜星犁的表情就像被摑了一巴掌,夜星犁時而晴左右夾向路市長,將之摔倒在地,夜星犁怒道:「你媽的!敬酒不喝喝罪酒!我堂堂從二品布政使叫你坦白,你竟然不給面子我!……」夜星犁抓狂破口大罵,時而晴樂不可支。路市長痛極呻吟,時、夜二人押住他,夜星犁仍意猶未盡:「媽的死肥豬!」他舉起揚聲器:「各位市民,我是候任從二品海濱承宣布政使,現時是正三品迎風、潮音、雲漢三府宣政院參議、(時而晴道:「你簡短點吧!」夜星犁不理會。)從八品灣岸府海港市岸城縣縣議員、正九品朱雀橋區區長夜星犁,大家請聽我說……」有人拍手冷嘲熱諷:「好威風呀!」(夜星犁又被摑了一巴掌)繼續與郭淳化對抗,結果不到一會,就被他擊成肉餅。時而晴急道:「我們是顓孫儒的弟子!」他吐口水,伸腳在地表窸窸窣窣,立即長出一株小樹:「我們是顓孫儒的弟子!」

市民聽到這句話,才有些反應:「真的嗎?」時而晴道:「真的!」小樹長高長高。時而晴搶走夜星犁的揚聲器,道:「不要作無謂抵抗!你們不可能傷到郭淳化一條汗毛!這兒很危險,快點離開豐定!作戰的事交給我們去做!」郭淳化所殺的人堆積如山,他將巨劍擱在肩膀,坐在「屍山」山頂悠然哼唱《大都會狂想曲》:「我是不是聽過這首歌……?」市民指著郭淳化,大叫:「幫我們拿黃金盒!」時而晴露出古怪表情:「你們要黃金盒幹什麼?」市民道:「總知我們要。」郭淳化搖著黃金盒,叮叮噹噹,忽地提劍直劈,時、夜二人大呼,黃金盒絲毫無損。

「路市長。」郭淳化道:「自從顓孫儒走後,我很未玩得如此痛快,我以為只有他才有這個本事。但是,玩樂有時,工作有時,我要帶黃金盒走了。Bye-bye!」市民立即包圍,郭淳化直衝,陣圖擋不住,市民如保齡球瓶彈飛。郭淳化突然回轉,道:「對了路市長,你跟我打賭我有沒有本事一次過殺掉全城市民,那我試試看。」他一口氣將千字咒語以一秒吐念,除了他自己,沒有能明意思。接著,天上風起雲湧,紅光密佈,小太陽崩塌,傾瀉溶岩,市民在慘叫聲下燒燬。

時而晴拍一下手,巨葉植物速長,暫時抵擋火雨,很快被燒焦,夜星犁看不過,大叫:「郭淳化!我信你說的話,求你放過他們,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交換,求你了!」郭淳化笑嘻嘻,但孩童吃著糖果般滿心意足,張大手掌,緊接闔上,小太陽重回球形。路市長好不容易才站起來,一時期期艾艾:「夜大人,你不可以投降……黃金盒不可失……」夜星犁回嘴:「一日都是你呀!你幹嗎帶市民來豐定送死!?你們的安全最重要!見鬼!你到底有什麼號召力?所有市民寧死奪取黃金盒!?」路市長哭喪著臉,不停打揖:「不是我啊!一切都為了恭仁公!」時、夜二人齊道:「什麼?」路市長像是說錯了話,不願再說。

郭淳化眼睛閃爍亮光,他好像捉住一些線索,若有所思的神情讓他散發成熟的魅力,回復他樣貌本來的剛毅。

不知什麼一回事,郭淳化怪叫,原來是樂浪衝了上屍山,趁郭淳化失神之時揭開包裹黃金盒的薄膜,黃金盒爆出黑色闇光,散發的《大都會狂想曲》逆轉為悲慟悽厲、鬼哭神號,完全將《大都會狂想曲》的美致破壞,美好化為惡毒,善良墮成邪惡,希望頓變絕望。眾人在狂亂音樂汪洋中慘號,尤其以時而晴、夜星犁、郭淳化三人感受最猛烈,混沌的回憶攪成一團。黃金盒的惡毒排斥郭淳化的「先天罡炁」,欲脫離他掌控,任憑他的奇異怪力也捉不住,黃金盒溜落市民手上。一人接住,精力吸乾成乾屍,第二人毫不猶豫接過,即死,市民不顧性命以接捧的方式把黃金盒交接出豐定。路市長輕聲向樂浪說聲「多謝」,跟隨大隊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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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浪被黃金盒力場彈飛,他除了感覺頭昏之後沒有其他感覺。好吧!事實上,那首由黃金盒散發的怪歌難聽得作嘔。郭淳化冰冷的俯視樂浪,道:「孩子,你的惡作劇不好玩。」郭淳化動真火,樂浪將他的真正情緒迫出來,出奇痛快,沾沾自喜。樂浪咯咯笑,用郭淳化平時的爛漫語氣道:「你的樣子真好笑,很好玩啊。」面對樂浪的挑釁,郭淳化可不會像顓孫儒般隨時脾氣失控,他合上眼,深吸一口氣,把情緒收歛,一如平時,嘻皮笑臉,情商老練得簡直不是人:「你以為我不能取回來?」樂浪惡毒地道:「你不能夠。」他指出:「黃金盒力量打穿了你的獨有異術『先天罡炁』,你老了,我相信你再也不能忍受黃金盒,靠近一步也不能。」郭淳化苦笑,看著他右手掌,那兒烙上了顓孫儒海鷗唅匙徽號。「那麼,」郭淳化笑著扶起樂浪:「我們一齊瞧熱鬧,去看看市民利用黃金盒做什麼。」

「你去死啦!」樂浪甩開大魔頭:「離我還一點!誰要跟你去?你竟然派闡教門人殺我,然後又無端救我!我被迫殺了他們,我不是你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畜生!也不是你的玩物!我受不了!你要殺我就親自來,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好漢!」郭淳化聳聳肩:「你知道啊?」樂浪怒然:「你在朱雀橋買的健身奶粉!別以為我會忘記!」郭淳化拍拍樂浪的背脊,討好盛怒到極點的徒弟:「你好聰明!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徒弟,我是天底下最壞的師父,我收你為徒是高攀你,一切是都我的錯……」樂浪怒吼:「你少跟我來這一套!我真的不明白,顓孫儒為什麼留你活口!?你這虛偽的人渣,不知所謂的瘋子……」郭淳化對樂浪的痛罵置若罔聞,捉住他的手臂強力施行,樂浪的腿夾住小樹,郭淳化若無其事一牽,小樹折斷。樂浪哇哇大叫:「你是個怪物!」

部隊與企業軍被歌聲迷住,像木雕一樣佇立不動,許中嘉回復神智幾分鐘,重新陷入迷茫之態,樂浪的撕叫沒有任何效果。時、夜二人追截路市長,他們仍有很多謎團要路市長解開,但是他被市民重重保護,時而晴拔下一根頭髮,迅速展成籐索,鑽入人群,捲走路市長。市民紙張反手一伸,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時而晴被彈至半空,翻了幾個轉重摔地面,籐索斷裂。時而晴惱羞成怒:「你們竟敢用陣圖對付我!?」他張大口,七孔流出黑色真菌粉末,噴射出去。夜星犁驚叫,震散真菌,一時遍地蘑菇,他揪住時而晴的蛛化甲,一字一頓道:「不准用異術攻擊平民百姓!要不我先殺了你!你忘記了以前我們所犯的錯?」

時而晴一懔,內戰時夏、時、夜三人目空一切,對所有支持海濱企業的國民大開殺戒。那時顓孫儒遊歷海濱省,暫住其中一戶支持海濱企業的家庭中,政府軍闖了入門進行大屠殺,連幼雛都不放過。顓孫儒反擊,發現他們是政府軍,放棄反抗,但是政府軍誣蔑他是企業軍間諜,施以酷刑,顓孫儒默默接受。他們見顓孫儒在連番折磨之下,一句話也不說,怒上心頭,將他五花大綁,赤裸身軀遊街示眾,更邀請夏、時、夜檢視「叛國賊」問吊。當三人瞧見顓孫儒正是問吊的犯人,夏、時、夜情何以堪,顓孫儒沒有表情,更沒有說任何話,只是眼睛流露出「我終於看清楚你們是什麼人」的眼神。從此以後,三人午夜夢迴,夢到顓孫儒既痛心又絕望的眼神,皆懼然驚醒,羞愧內疚。

異術不張,兩人只能直追,時而晴略說設置「大召喚陣圖」召喚顓孫儒的事情,結果失敗,竟抽了他一大堆內臟,時而晴欲哭無淚。忽地,人潮停止步行,圍成圓周歌唱,夜星犁察看周遭景色:「這兒是我的領區朱雀橋!他們想怎樣?」放眼所見,人潮中央是一座斷橋遺跡,上有標示:「朱雀橋遺跡,涂氏時代建造,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被毀,部份橋身安放海港市博物館……」在人潮的另一邊,郭淳化佇立高處,興味盎然觀看市民,如鐵塔大漢的他比樂浪高幾個頭,郭淳化抬高手,樂浪半天吊,樂浪掙扎大罵,苦不堪言。

小太陽照不及朱雀橋區,此地仍是星夜之景。郭淳化漸漸回復年輕的相貌,道:「顓孫儒其中一條口頭禪『邏輯是直線的』,無論我花樣百出,他總是一眼看破。他的邏輯,比我的花招詭異千倍,明明他解說多次事情的來龍去墨,我還是不敢相信他為什麼做得到。例如這個,一個弱態陣圖要同一時間施展上百萬次才能生效。他的邏輯是,找同等數目的人同一時間施展。問題是,哪會有上百萬乃至上千萬人願意做這會事?他怎能做得到?我想不透。此外,市民帶子才劍與黃金盒到朱雀橋幹什麼?」樂浪冷冷道:「你想不到嗎?我想到了。」郭淳化眉毛一揚:「願聞其詳。」樂浪道:「先放下我。」郭淳化笑道:「你逃不出我視線半步。」樂浪道:「我不會逃,而且我要你去到朱雀橋下待著,我才會說。」郭淳化問:「他們會讓我們入內?」樂浪道:「鐵定會。」

果然,千萬人潮有若集體意志讓出一條直路,剛將市民屠殺的郭淳化厚顏地昂首闊步,像是受歡迎的重要人物似的。兩人走到橋下,黃金盒放在橋尾,無人接近,而路市長捧住子才劍,看似知他們會來。路市長朝郭淳化點頭:「郭元帥。」又向樂浪道:「閣下是……」樂浪道:「樂浪,郭淳化的弟子。」郭淳化高興道:「你終於說出來,為師很開心啊!」樂浪的臉皮被憤怒情緒激得一上一下跳動。路市長點頭:「樂先生,原諒我在事情完結前不能放你走。」樂浪道:「我明白,我正想促成這件事。」路市長把子才劍交予郭淳化,郭淳化搖手:「給他。」樂浪接過,路市長退到一旁靜候。

郭淳化摸摸下巴:「好了,我來到朱雀橋下了,你應該說清楚……啊!不要太早說,先給我提示,讓我想想,這才好玩。」樂浪道:「提示一,《海港市地圖集》。」郭淳化沉思一會:「想不通,再給我提示。」樂浪道:「提示二,你與我。」郭淳化更是苦惱搖頭。樂浪道:「提示三,顓孫儒給你的詩,上闕詩他老早提示你他的行動。」郭淳化吟哦:「朱雀橋上夜歸人,師劍者無言喧奇。」郭淳化睜大眼睛,揪出地圖集,揭向朱雀橋地區圖,不敢相信,語氣震顫:「顓孫儒!邏輯果然是直線的!哈哈哈!我的行動一直在你計算之中!」

大召喚陣圖!

Qilin Statue at the Summer Palace in Beijing

朱雀橋區的街道,建築物完全和大召喚陣圖的陳設相吻合,朱雀橋遺跡就是在超巨型大召喚陣圖正中心!郭淳化皺眉頭:「但是顓孫儒已被召喚過一次,大召喚陣圖對他無效。」樂浪持劍爬上遺跡,道:「你仍不明白,大召喚陣圖不是用來召喚顓孫儒!這個陣圖的特定導引就是你、我與子才劍,闇夜的朱雀橋下,你的師父劍師齊威寶被召喚於此!」郭淳化頓了一頓,笑道:「我師父早翹辮子。」樂浪道:「既然顓孫儒的邏輯永遠是不可逆轉之直線,且看結果如何!」他豎劍直插橋中石隙,石隙光芒擴散,銀色龍捲風直捲半空,一道銀光霧影飛越龍捲風落地,幻化成麒麟。

麒麟吼叫,牠的上半身又有變化,伸長為男子赤裸矯健的胸腹,頭部長成英俊剛毅的年輕臉孔,與郭淳化有幾份相似,牠的皮膚頭髮是銀色的,手上留住極長的銀色指甲,眼珠沒有眼白,銀色的瞳仁佔滿眼球,而麒麟的角仍在牠頭上,下半身依然是馬身四蹄。牠的人形上半身,頸項留有可怕的疤痕,環頸一周,像是被狠狠地割下頭顱,再狠狠地縫回上去;牠的手指亦有被重創的痕跡,不美觀的扭曲,但無損牠的美麗。

郭淳化不可思議的瞧著,單膝跪下:「師父……爹……」爹?這句話可圈可點,樂浪如此想。半人馬沒有理會郭淳化,反而走向樂浪,馬蹄步向橋階,咯咯有聲。牠的銀色眼球瞄向樂浪,上下打量,半人馬很高大,樂浪抬高頭,與牠眼神接觸。

牠就是郭淳化的師父,劍師齊威寶。

齊威寶伸出畸形的手指,樂浪會意,將子才劍遞給牠,可是牠的手指無力握住,子才劍叮噹落地。齊威寶沒有表情,樂浪呼叫,問市民借來布條,將之緊綁在齊威寶腕上。齊威寶落下朱雀橋,向郭淳化比著手語,樂浪懂得,齊威寶的意思是:「秤你斤兩。」師劍者無言喧奇,齊威寶是啞巴,顓孫儒說得清清楚楚,郭淳化心智超凡,偏偏想不通謎題。郭淳化以香城語急詢,樂浪這個就聽不懂,齊威寶抄起黃金盒,完全不受影響,郭淳化又以香城語說話,齊威寶只是持劍向他比一比,又向樂浪比手語:「學習。」

郭淳化揮舞巨劍,舉頭直劈,巨劍未至,劍氣先至,如驚濤駭浪,整個方圓人們都感受到巨劍的壓力,齊威寶慢慢伸起子才劍,平平板板待住,完全不與巨劍硬抗,樂浪只見齊威寶一劍鑽入郭淳化無防備的空隙,郭淳化幾乎撞向子才劍,他急後退,不服氣的喘氣,齊威寶反手一拍,將子才劍用作鐵尺來使,郭淳化屁股被子才劍拍中,他以「先天罡炁」硬化肌膚,然而他師父的「先天罡炁」更精純,屁股登時打得凹陷下去。齊威寶此招拙之極致,亦巧之極致,不急於搶先,後發制人,一招破盡攻勢,將郭淳化的攻擊和後著化之無形。郭淳化抱住屁股,圍著他說話,忽又一招,齊威寶依然只是伸劍待住,無論郭淳化劍招百出,齊威寶來來去去只是一劍,他東跳西竄,到最後仍是避不開齊威寶對他屁股的疾打。郭淳化喋喋不休,裝可憐,眼淚鼻涕都流出來,齊威寶不吃他這一套,表情稍稍露出不耐。郭淳化拋下巨劍,伸手搶黃金盒,齊威寶一個飛蹄,把郭淳化踢得翻飛,他還未落地,齊威寶已經在剎那間以人類難以所觸的速度連橫拍擊千多下。郭淳化出名橫練金鋼身,齊威寶卻號稱無堅不摧,在他打擊下,郭淳化屁股肥厚肉粗,迅變布丁般脆弱,皮開肉綻,血肉翻飛,嗚呼哀哉,半晌爬不起來。

活該!樂浪看得透心涼,郭淳化早應該被好好教訓一頓!

齊威寶的指甲彈向黃金盒,黃金盒內機關活動起來,格格有聲,盒上海鷗唅匙浮雕蠕動,黃金盒立即破裂,一枚不起眼的銅製鑰匙在齊威寶眼前飄浮。郭淳化虛弱道:「顓孫儒家門口的鑰匙!?」沒有薄膜和黃金盒的阻隔,銅製鑰匙的黑暗力量完全擴散開去,醜陋的《大都會狂想曲》把所有人的頭腦猛烈轟炸,眾人抱頭狂亂。樂浪忽爾明白,銅製鑰匙盛載顓孫儒的力量結晶,他把全體人民的惡毒、邪惡、墮落、悲傷、絕望吸吮盡,封印在鑰匙,再以黃金盒封存。天搖地動,齊威寶高舉子才劍,打算把銅製鑰匙擊碎,郭淳化掐手訣:「闡教秘寶青璃壺!吸!」他的手指冒出青色透明的葫蘆,可見青璃壺內中央浮動黑色的小點,極強大的吸力震撼朱雀橋,市民一個一個被吸入青璃壺不知所蹤,青璃壺吸力形成氣旋,物件翻飛,銅製鑰匙挪向青璃壺,樂浪站不住腳,飛起倒向青璃壺,齊威寶立時用劍重壓樂浪,樂浪借力,騎在齊威寶身上。

吸力一散,樂浪掃視前方,郭淳化不見了,銅製鑰匙亦不見了,路市長軟癱在地,嗚嗚痛哭:「大都會沒有希望了,我們將步向滅亡!」樂浪落地,急問齊威寶:「你可否追回郭淳化?」齊威寶沒有任何表示。樂浪又問:「你是什麼來的?」齊威寶靜默得像半人馬銀雕。樂浪不氣餒,問:「你曾與顓孫儒聯繫?」齊威寶比手語:「小子囉唆,打你屁股。」齊威寶意思可不是開玩笑,任憑郭淳化肌膚剛健如鐵,在齊威寶手下,屁股登時變得一片血肉模糊。路市長和市民伏地叩頭,齊威寶比手語,樂浪代為翻譯:「我已經做了我應該做的事,他贏了,你們好自為之。」路市長的頭冒血:「齊公別走。」齊威寶比手語:「很早很早以前,你們有機會脫離暴政,投向美善,但你們沒有爭取,自相殘殺。這次,是顓孫儒為你們爭取第二次機會,你們別指望我,我和這國家完全沒有關係,甚至乎不屬於世界,想獲得拯救,你們就要自己行動。」

路市長不放棄:「請指明路。」齊威寶比手語:「你們願意說服郭淳化,以及顓孫儒的弟子,把顓孫儒消滅嗎?」他留下震撼人們的問題,轉頭步向樂浪,把子才劍除下交還:「我將畢生所學濃縮成幾下劍招,能學就學,因為我不會回來。」齊威寶泛起銀霧,四蹄一掙,以銀霧為道路,直奔虛空。

真正的太陽溢出山脈,市民默默散去,一名血人在地上爬行,樂浪速至救護,那人一手一腿被削去,胸腔至下陰有剛施手術的痕跡,其中顯示手術如何粗糙凶暴。那人剩下的手捉住樂浪,樂浪認得是顓孫嵐,顓孫嵐恨恨道:「郭淳化將顓孫恭仁的內臟硬生生塞入我體內!」顓孫嵐的經歷讓他汗毛直豎,顓孫嵐道:「我絕對不會讓郭淳化稱心如意!」他手指一劃,一道空間裂縫形成,他手一推,反應不過來的樂浪被空間裂縫吸走消失。顓孫嵐道:「顓孫恭仁一定要回來,他三名弟子中,夏之晨知曉最多秘密,結合三人的記憶,能找出顓孫恭仁的話,求他,了結我……」

時而晴與許中嘉見面,他將印上三葉草放射性警告標誌的鋼箱交給許中嘉。時而晴道:「涂偉白痴,不知我有這個,莽然攻擊豐定,要非有這物事,大君安會放過我?有這個,企業軍不敢碰你,你們與東方三府軍合流,再解鄭和市之圍吧。」許中嘉問:「什麼來的?」時而晴耳語,許中嘉大吃一驚,不信任的盯對著鋼箱,時而晴保證安全。許中嘉怒道:「你將這個交給我,意味你不與我們同往!?」時而晴道:「我與阿犁有要事要辦,無論如何,我會趕上你們。」打發許中嘉後,時而晴和夜星犁潛入企業軍陣營,郭淳化伏身軍用直昇機內的長軟椅,他脫掉褲子,一名女闡教門人為他的屁股塗上藥膏。「痛痛痛痛痛!!!」郭淳化大呼小叫:「混蛋師父!混蛋顓孫儒!合作來整我!」時、夜二人現身,百多名闡教門人蜂擁而上,圍堵兩人。時而晴冷笑:「你們受我病毒感染,現在無異於廢人,想送死放馬過來!」郭淳化又哭叫:「嗚鳴鳴……很痛耶!」郭淳化的景況很惹笑,但是百多名闡教門人無人敢笑,情形變得詭異。

郭淳化道:「自從海港市攻防戰之後,我未嘗痛感,實在不習慣。」接道:「同道們,你們的精忠本座放在心上,他們兩人是本座請來的貴客,有要事商討,勞煩各位避席。」眾人皆露詫異之色,但郭淳化一出手,什麼事都能發生,眾人沒有太多懷疑,各自告退。夜星犁道:「你說,黃金盒中的物事,即是我們所見的鑰匙,它是能指引見顓孫儒的道路?它的力量為何如斯邪惡?」郭淳化道:「力量沒有分邪不邪惡,只在乎你怎用。」時而晴插嘴:「你為什麼不殺我們?」郭淳化反問:「我為什麼殺你們?」時而晴道:「我們可與海濱企業作對。」郭淳化笑了一笑:「從一開始,我根本沒有打算傷你們性命,棋盤上的攻守方,是我和顓孫儒。棋子,如果無關緊要,我就忽略掉,何況你們活著更重要,因為你們不停拖顓孫儒後腿。」「棋子」、「拖後腿」,時、夜二人臉上一熱,深感侮辱。夜星犁問:「那現今不除掉我們的理由是什麼?」郭淳化道:「現在我有什麼理由殺你們?我無官一身輕,加上你們是我最好朋友的弟子,我保護你們也來不及。」

郭淳化急吐咒語,小太陽的火炎化成文字,縮回他的口中,他道:「所以我說,我們有合作的空間。時小子,我為你賺得半小時日光,還不快多謝我?」時而晴的回報是一連串的粗言穢語,郭淳化臉不紅,氣不喘,笑嘻嘻。夜星犁道:「這樣,你的目的只為見師父一面?」郭淳化道:「我一定要見他,要知道海港市攻防戰發生了什麼事?你們聽《大都會狂想曲》已發覺到,你們的記憶被強制修改,我的記憶也一樣,《大都會狂想曲》證實了這一點,那歌曲是強大的咒術,他其中一個作用,是反映記憶事實的一面。不過,現今最重要是鳥白縣君的威脅,她正想對你們不利,我要阻止她。」時而晴搖頭:「鳥白縣君?她是誰?」郭淳化大叫:「爛婊子一個!」郭淳化少有的罵人,通常與他關係不佳的對手早已被他害死。夜星犁向時而晴解釋:「鳥白縣君是繼東方三府抵抗海濱企業的勢力。」郭淳化冷笑:「真的嗎?」他接道:「爛婊子做過的事情你們忘掉了,這種婆娘會做好事?」夜星犁冷冷道:「你也不見得會。」

時而晴忽記起一人:「難道……難道是師母!?」夜星犁驚覺:「是她!?那女人謊稱與師父完婚,又與海濱企業眉來眼去,出賣師父多次,你仍叫她師母!」時而晴色迷迷道:「叫慣了,她真的很迷人。」他喃喃地讚美鳥白縣君的美貌,夜星犁與郭淳化不理時而晴,暫時放下內戰結下的芥蒂,逕行對話。

夜星犁道:「『皇極殿政變』我事前完全不知情,你告訴我那一刻我也不相信,因為我不相信費品遊按察使會以恐怖主義手段更易政權,自主黨團也不會愚蠢地重現當年『總督府政變』之類同事件,令至海濱企業領地有出兵『平亂』的藉口。如果自主黨團這樣做,就真的發瘋,這樣一來擾亂我和他們準備多年計劃,海濱企業不會再留反對派空間,他們不應自毀長城。」郭淳化道:「我以天眼咒語顯示政變實況,最後你信了。」夜星犁道:「這政變的動機大有問題!表面上是剔除支持海濱企業的官員,實質是再挑起戰事,鄭和市孤掌難鳴,東方三府鞭長莫及,新政府撐不了多久!」郭淳化笑道:「分析得好,如果你沒有政治觸覺,被布政使位沖昏頭腦,發現不到其中陰謀,那你不要做政治家,回姥姥家算了。」

然而,夜星犁仍舊懷疑郭淳化:「『皇極殿政變』不過是昨天的事,你身在海港市,怎能知道此事?」郭淳化淡淡道:「我有內應於海濱企業,我一養好傷就找她,她欣然合作,條件是『好好照顧你們』。那算什麼條件?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你們!」時、夜二人合問:「誰?」郭淳化道:「跟我走一趟海濱塔,你們自然知道。」

(第八章完,第九章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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